温泉行宫

年关将近，朱棣因我一句想要爬山泡温泉，便携着我一起去了北平西郊的玉泉山。

其实哪里是爬山，根本就是坐着车撵直接到了玉泉山的行宫。算了，冬日人总是懒懒的，就泡泡温泉度度假吧。

玉泉山得名于其泉水，“水清而碧，澄洁似玉”，由于玉泉山依山面水，所以自辽金起，就有帝王在此修建行官消夏泡汤。

山上时时刻刻奔涌的热汤保证了行宫里24小时温泉活水供给，朱棣又命人在殿内置了几个精致的暖炉，即使在隆冬的北平，行宫里也是一片温暖。

与21世纪的温泉相比，这自然是少了许多便捷性，当然多了许多皇家的奢贵。

我静静泡在那池暖暧的山泉水里，整个殿内水汽氤氲环绕，难怪有人说多泡温泉、多汗蒸对皮肤好，我此刻只觉得每个毛孔都被滋养得水润饱满。

殿内偶尔有侍女进出备些茶果暖汤，无论我怎么推说不用，她们都跟没听到一样，我无奈只得背对着她们，每有动静，便沉进温泉里，我可不认为洗澡被人一直进出房门是什么自在的事。

不知道是第几次被推门进来，我再次低下身子，叹了口气，无奈说着，“不必忙了，我也吃不了用不了这么多，不必再为我送了……”

这次，我没有听到杯盘放置的声音，也没有退出殿外关门的声音，轻轻回头侧看，果然是朱棣。

“泡汤久了会有些晕眩脑涨，吃些茶果才清爽。”朱棣笑着对我说，缓缓走到靠近我的水池边上坐下。

我此刻身上虽裹着薄巾，但他全身衣着齐全，自上而下肆无忌惮地看着我，我终究还是羞了脸，还好温泉氤氲，他瞧不出我此刻的害羞。我们俩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若我还说自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不好意思，才要惹人笑。

“不是在批奏折吗？我以为皇上真这么刻苦，度假还在办公呢！”

朱棣是我见过最工作狂的人，我跟他比简直不够瞧，现代人都是讲究劳逸结合，我偶尔提醒他的时候，他只是回了我一句，“我只享受得了足够勤勉之后的放纵。”对此，我除了感叹难怪他会成功，便不再勉强他了。

“炽儿在应天都处理的很妥帖了，我现在也基本放心了，心力该放在其他大事上了。”他笑着轻轻用手舀了起些水，朝我身上泼了来。

他近来不止一次赞赏朱高炽，或许他也开始慢慢欣赏和认同这个沉稳仁德的太子。我也知道他说的其他大事是什么，他有心想要彻底解决北元的残余势力……

我轻轻抚着脸上被他泼洒到的水，见他还在直勾勾笑视着我，便也伸手扬了些水在他身上。我就见不惯他此刻衣冠楚楚地审视我的样子。

他没有躲闪，仍是笑着凑近水池，俯身将一只手搭在我裸露的肩膀上。

我心下一动，便恶作剧般顺手把他拖了下来，他猛的被我拖进水里，全身都湿透了。现在，我心里才觉得过瘾，忍不住学的他平时的语气，笑着说，“你身上湿了……”

我知道说这话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接下来要承受的是什么，可是看着他被水打湿的发丝垂在他冷峻的脸颊，我的心早就荡漾起抑制不住的冲动。我忽然想要不顾矜持地勾引他，便抬头笑着直视他，却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圣人说，智者不入爱河，糟糕，皇上和我都掉进来了……”

他向前朝我近了半步，搂住我狠狠地将我往他身上撞，我的额头碰到他的下巴，我的嘴唇触到他的胸膛，我们的身体完全贴在了一起，我仰头对上他此刻莫不可测的眼神。

我看到他喉结深深动了一下，心跳地更快了，手指轻轻流连到他的腰间，“嗯？”

他哪里还抵得住，将我狠狠抵在池壁，贴着我的脸，气息已经十分不稳，“如眉，你这样我要发疯的……”

…………………………

果然，温泉不能泡太久，我觉得自己已经晕眩了，我无力地伏在他身上说着，“朱棣，我头晕……”

他笑着摇摇头，一把将我抱起，置于池边，随手扯过一件薄裳搭在我身上，那薄裳即刻被沾湿了，若隐若现贴在我身上……

我背倚靠在他胸前，轻缓着气，朱棣从后面伸手将我的头转向边上的落地镜，在我耳边咬着说道，“如眉，你看看自己。你知道你此刻有多美吗？”

我抬眼看向那镜中，我们所着片缕，贴身相倚着，散落的湿发相缠着，他的手从后头捏着我的下颚。我有些迷离了，镜中这个娇柔妩媚，柔弱无骨，倚靠着他的女人竟然是我自己。

我从不觉得自己是姿容绝色之辈，平时行为处事甚至穿衣打扮都更倾向于清爽干练，我很难用柔美娇俏形容自己。从前想，大抵是相貌和脾性对了朱棣的胃口。

可是看着此刻镜中的自己，才知道这大概就是朱棣眼中的我。甜蜜的爱情和和谐的性爱确实让女人变得格外柔美娇媚。

朱棣从身后紧紧拥住我，“你这个样子，只能属于我，属于我一个人……”

我没有回答他，仍沉浸在与他身心放纵的喜悦中，脑中肆无忌惮地想着这些年和朱棣的情事……

我很难说，肉体的纠缠和灵魂的吸引到底哪个更接近于爱情。我们现在是身心贴合着，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朱棣在遇上我最初的那几天，很难说是爱上了我的灵魂。彼时，他对我这个陌生女人的身体的兴趣远远超过我那神志不清的灵魂。

我默默瞧了一眼镜中的朱棣，他正闭目游思着，每每事后他总是如此。

我曾说我俩的开始不体面，却也不可否认，肉体的最原始的吸引，带有着血性的攻击和甜腥的占有，裹挟着我彼时身份的神秘莫测和因失忆带来的对爱人的直接热切，对朱棣的冲击是剧烈而汹涌的。

这也就是他为什么第一次见我便那样急色，想到这，我不禁轻轻笑了起来……

或许，这世上确实有柏拉图式的爱情，可我和朱棣之间显然不是，我们热切地迷恋着对方的身体。

后来，无论灵魂的吸引如何悄然滋长，我都不想清高地否认，那种与他在一起时候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