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酒醒何处

送走恋恋不舍的小环，掩上房门，陆雪琪挑了几下烛芯，昏黄的灯火瞬间噼里啪啦又亮了几分。

陆雪琪浅坐于床沿，肆无忌惮地望着烂醉于床的张小凡，这也是这些天来她第一次认认真真、近距离打量着张小凡，细细看来，眉是眉，眼是眼，当真还算挺清秀了，深邃的大眼，平日中总含着一丝悲戚，即使如今双眸紧闭，也让人一阵心悸，坚挺的鼻子代表着倔强，两鬓的白发显然这些年过的殊为不易。

宿醉中的张小凡浓眉皱了起来，嘴中含糊不清地叫嚷着什么，陆雪琪细细听来，却是她的闺名：“雪琪，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让我一人终老，我，除了你还能有谁？！”

陆雪琪听着张小凡的酒后真言，双眸晶莹，面色煞白，小凡又在哪自顾自地醉话道：“雪琪，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你终究忘了我，我真的不想再错付了！”

片刻之后，又喃喃自语道：“雪琪，你不该喜欢我的，我又是谁呢，要长相没长相，要身份没身份，也不会讨女孩子欢心，师姐不喜欢我，你也不喜欢我，我的确不值得别人喜欢，雪琪，我不值得你喜欢！”刚刚悲悲切切，头一歪，又晕过去了。

陆雪琪自是第一次伺候醉酒之人，与其说是伺候，还不如说是不允小环和金瓶儿趁机接近小凡的行为，她也知道此时的小凡最是脆弱的时刻，别人对他的好，极其容易打动他的心扉。

从来小凡就是一个这样的人，感恩的人，刚入大竹峰，田灵儿师姐怕他受欺负照顾于他，所以小凡就情根错种，后面碧瑶对他不离不弃，他为复活她整整灰色了十年。也不知道小凡对自己是什么感觉，也是报恩呢还是真正的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恋，雪琪不清楚，所以她才如此地担心，万一以后遇到个对小凡的好胜过自己的时候，小凡又该作何选择呢？

睡梦中的小凡动作幅度开始大了起来，仿佛胃口不太舒服，人挣扎着捂住胸口，隐隐作呕，陆雪琪惊的手忙脚乱，不知小凡意欲何为。

最终，张小凡嘴巴猛地一张，狂烈地呕吐了起来，身上、床上、地上全是腥臭扑鼻的呕吐物。

如此这般的骚操作，张小凡终于醒将过来，看看自己闯下的弥天大祸，再看向边上护理自己的陆雪琪，满脸恐慌，终究全身疲软无力，无法做出更多的动作。

陆雪琪用抹布将小凡衣服、床上的脏物清洗了一遍，从流云袋中找出干净的衣物，往张小凡身上轻轻地一扔，冷冷地说道：“换上！”

张小凡顿时面红耳赤：“雪琪，你转过身去。”

“转什么转，你身子有什么好看的，快换！我还要去帮你洗衣服呢！”

张小凡无奈之下，只得在陆雪琪炯炯有神的盯视下脱得只剩下裤衩，然后笨手笨脚地换上新的衣裤。与此同时，陆雪琪已将地下的污物清洗干净。

一切整顿殆尽，陆雪琪拿着张小凡的衣裤到了房外，转身一睹，竟然小环和金瓶儿的房门大开，灯火灿亮：“陆姐姐还没睡啊？”

“这死家伙吐的一身都是。”陆雪琪没好气地应道：“你们怎么这么迟还不休息？”

金瓶儿意味深长地笑着解释道：“小环还在担心张公子的醉酒呢。”

“有什么好担心的，醉个酒而已，男人不都是如此么？”陆雪琪撇撇嘴，自顾自地走到了水槽边，在刺骨的泉水边开始了手洗。

小环和金瓶儿对视了一下，仿佛有些尴尬，轻轻地将房门重又掩上，房内继续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这一刻陆雪琪突然很有些心烦，抬头看看漆黑无垠的天空，儿时妈妈的话语犹言在耳：“雪琪，看那天上的星星，虽然我们人人都要死去，但是好人的话，死了之后就会变作星星，在天上好好生活的，在每一个晚上，她们都会从天上看着我们。”

妈妈，此刻，你在看着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