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深痕

屋外夜风吹的临时拼凑的窗户，噼里啪啦地一阵乱响，餐桌上的蜡火呼地一下将将熄灭，重又晃晃悠悠地竖立了起来，照亮了张小凡那张死白晦暗的脸庞。

此刻的张小凡如同五雷轰顶，内心波涛汹涌翻滚不止，虽然经历了幻月洞心智的摧残磨砺，最终通过雪琪一滴眼泪的温度走出了困境，身后碧瑶、父母、师傅的呼唤都无法让其回头。但是十年的执念并非说放下就能放下的，屋外绿色的布条和依旧清凌凌作响的铃铛，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满心喜悦的陆雪琪，眼前这位满眼自己的张小凡，其实还没有真正地放下。

如此这般，未来一起的生活总会有颗防不胜防的炮仗，一点就着，将她平静温馨的生活炸个粉碎，她须得先排除炮仗的引信，方可将自己交托出去，否则，她宁可青灯古佛，一辈子只求长生，如同师傅一样。

爱情不过是加分项，而不是必选项，自从师傅过世以后，陆雪琪也少了之前的激进执著，在她的心目中，也放下了某种的执念罢。

又是一阵入夜的寒风钻进了细细的门缝，张小凡不由地一阵莫名地寒战，终于艰难地开了口：

“雪琪，如若没有放下，我也不会拿起诛仙神剑，砍杀了鬼王，碧瑶的父亲，如今不论她是否复活，我和她自是绝无可能了。”

陆雪琪轻轻地摇了摇头，玉手撩开风吹落的几丝发梢，温柔却足以坚定地说道：

“小凡，我们都不是孩子了，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而不是一时的激情，碧瑶为你挡剑是激情，你拿起诛仙剑也是激情，激情过后呢？生活本不过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普普通通的事情，不是可能不可能的问题。

如果你还有亏欠没有放下，还有爱而不得念头在心中，以后碧瑶复活了，你又如何面对我和孩子呢？我不想让你两难选择，如果没有孩子，我可以退出祝福你们，如果有了孩子，我是不可能退出的，那么最终苦的还是你啊。”

看到摇曳的烛光下，张小凡那满脸的黯然，陆雪琪也颇为揪心，不舍地伸出纤纤柔荑，轻轻地抚着他沧桑的脸颊，为他梳理着发白的鬓发，轻声温柔滴说道：

“小凡，我知道你的难处，你不急着告诉我，我以前等了你十年，我还可以再等你十年，你也可以回头的，我大不了一个人一辈子，我也习惯了！”

“不，雪琪，我不允许你再说这般的话语，我不允许你一人一辈子受苦！”

张小凡激动地说道，百感交集：

“从死灵渊起你就救我护我，又为我剑舞十年，而后不惜性命地等我爱我，我怎能。。。。。。”

说到后边竟有些哽咽。

“小凡，一辈子一人并不苦，苦的是成家了，爱人心中却还有别人。”

陆雪琪轻轻地握住小凡大手的冰冷：

“师傅生前，我不惜顶撞于她，我说我无法割裂对你的情思，无论是掌门施压的求婚，还是以为你葬身兽潮的崩溃，我对你的心从未改变。”

“但是师傅走了之后，我夜夜在师傅房中回想她的话语，师傅这辈子苦恋万剑一师叔，虽然未曾双栖双宿，但心中总有一块温柔留存予他，这也是极好的，师傅这辈子过的并不苦，在她治下小竹峰蒸蒸日上。”

“小凡，你想好再告诉我吧，碧瑶虽然失踪了，但无论她是否复活，你是怎么看待这段情感的，我们须求得共识，而后一起面对，你说呢？”

言罢，陆雪琪担心小凡心中困苦，再次温柔滴面向小凡：

“小凡，就像那年在流波山上我对你说的一般。”

“你救我护我，不惜自己的性命，我便一般对你了。你心中苦楚，天知我知，我不能分担你的痛楚，便与你一道承担。总希望有一日，你能与心中爱人，欢欢喜喜在一起的……”。

“小凡，不要想太多了，慢慢来，只要想好了就来小竹峰告诉我，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