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雾（三）

“蔡徐坤。”

   是丞丞的声音，他还是抵抗不了他的声音。那记忆中的恋人的声音一下子穿透他的心来到了眼前。蔡徐坤的鼻尖瞬间酸涩上涌，他青苍着脸，看见范丞丞就活生生的站在他身边，就是刚刚的一身黑西装，缄默的眼神没有一丝波澜，只是看着他。里面没有重逢的喜悦和激动，就像路人，路过，路过了一样。蔡徐坤不知此刻自己是什么样，被雨淋湿的头发杂乱的散着，哭了一整夜的眼睛肯定也红肿着，脸色大概也很苍白，应该很丑吧。而他的心，也扭成一团。那么看着范丞丞，说不清的滋味。

   “我送你回去吧。雨下大了。”范丞丞的声音平缓清和，他说着低头下台阶，打开雨伞，把手里从便利店买来的东西换到另一侧，给蔡徐坤空出了伞下的位置。然后抬头看着台阶上呆愣的人。他静静的等待着蔡徐坤动作，没有不耐烦，只是淡定的站着，好像蔡徐坤的情绪是在他的意料之中那般淡定。

   眼泪突然从眼眶坠落，蔡徐坤心跳猛地加快，迅速低下头用袖口蹭了一下，他不知不觉的哭了，又害怕范丞丞发现，只得装作抹去雨水在额头上擦拭。他想掩盖些什么，于是快步走进范丞丞的伞下，可是他破绽百出，范丞丞眼里闪烁着明灭不清的情绪，两人向前走去。蔡徐坤发觉范丞丞又长高了些，自己好像只能到他肩膀高处一点点，他努力的跟上范丞丞的步伐。

   两人坐上车，蔡徐坤拿出纸巾对着自己刚刚碰到过的地方都擦拭了干净，他小小缩成一团靠在车门旁，座位空出了一半。两只雪白的手紧握着纸团低着头静默。

   范丞丞在车内点燃了一根烟，蔡徐坤被猛然袭来的烟味呛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人嘴里叼着烟抬起下巴眯眼看着自己。他轻轻抽了一口后又用手指夹住从嘴唇里拿出，烟雾瞬间隐秘了范丞丞的面容，他叹了口气，烟散开时范丞丞的视线又望着窗外，好像刚刚的眼神是错觉。天色渐晚。

   “去哪？”他的声音比刚刚更沉了，带有几分寒冷。

   蔡徐坤没有动作，依旧低着头，范丞丞到也不急，他安静的抽着烟，在等对方的答案，也似乎没在等。

   片刻，他把烟掐灭开门下车，不一会又回来了，往刚刚的塑料袋里扔进去一个盒子，蔡徐坤没有看清，可是他之所以不动声色，是因为他不想回家，他不想再离开范丞丞。范丞丞重新坐回车上，这次他没有再问蔡徐坤，而是直接开去一个地方。

   蔡徐坤看着车窗前快速略过的路边的桂花树，被这雨打落了不少枝梢。突然想让这路无尽头，就这么一直开着，两个人就这么一直走着走着，不停下来，不再分开，走到哪里都好，越无所谓的地方越好。他怎么舍得离开范丞丞。

   “这是我家。”进门时范丞丞撂下这四个字就转身上了楼，蔡徐坤站在原地四处打量了一下整个房子，装修的很简单，有些空荡荡的。蔡徐坤并没有多待，跟着范丞丞来到了楼上，亮着灯光的房间吸引着他走去。

   可他到了门口前却不敢再进去。范丞丞洗完澡出来，看见蔡徐坤伫立在那里。

   “进来。”范丞丞说这话时根本没有抬起头，自顾自的在衣柜里摸索。蔡徐坤小步走进来，有些局促的两只手紧紧攥着裤边。“会感冒。先去洗洗，穿我的衣服。”蔡徐坤的手不听使唤的弹起来立刻接住范丞丞递给自己的衣服。脸上的表情哭笑不得。还生生挤出一个别扭的弧度。

   男孩洗浴出来后，范丞丞让他下来吃饭，蔡徐坤穿好了衣服，临下楼时再度整理了一番。范丞丞厨艺一直不好，他也就简单下了个番茄鸡蛋面，抓了一把葱花，端给了蔡徐坤。蔡徐坤看着面前的人，能明白的感受到心前在哆嗦，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冷还是什么，可这种无名的感觉真不好受，范丞丞的若无其事让他觉得一切都变得轻飘飘的，什么也抓不住，他好像再次置身于孤独的漂泊感中。比起他的发怒或是怨恨，蔡徐坤更害怕他的若无其事。

   “我回来后，没有看见你，你没有等我。”范丞丞吃着吃着突然说出这句话，内容远比他的语气更沉重的打在蔡徐坤的心里，对面的人明显一僵，停下了动筷子的声音。范丞丞没有抬头，而是等到一碗面见底以后，才看向对面，“不好吃吗？请原谅，我不会做饭。”他拿起两人的碗筷，对楞在原地的蔡徐坤微微礼貌一笑，似乎在为他的黑暗料理致歉。他有条有理的处理完厨房，来到蔡徐坤身边，“今天晚了，还回去吗？”蔡徐坤看向他时，眼眶又红了起来。范丞丞转身离开了。他并没有等待蔡徐坤的回答。他好像总在自说自话。

   蔡徐坤连忙跟上范丞丞，他真的快要痛哭出来，喉咙里一阵一阵的疼。他多想告诉他，自己曾经疯狂的找过他，那一段时间他快要因为他的消失心痛到死掉，多想告诉他，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抛下他一走了之，从没有想过没有他的未来，甚至只要现在他还给自己重新开始的机会他一定会加倍的爱他，弥补他，对他好。可是这么多的感情还是因为自己的离开被轻易的一笔勾销了。蔡徐坤的肩膀一沉，被无力感压的喘不过气。

   “今晚要睡在这里吗？睡我旁边吧，客房我没清理。”范丞丞坐在床上掀开被子的一角等待蔡徐坤，和下午为他在伞下空位置的神情一模一样。蔡徐坤踌躇不前，眉头痛苦的颦蹙着。

   啪！的一声，房间陷入黑暗，范丞丞把床头的灯关上，蔡徐坤像一只受惊的兔子猛地弹到床上，一只拖鞋还没来得及脱。他怕黑。

   范丞丞被他的动作吓了一下，他没想到蔡徐坤因为关灯反应那么强烈，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下来了。蔡徐坤尴尬的拉整了自己的衣服，蹑手蹑脚的跨进被窝。漆黑的房间蔡徐坤不敢翻动也不敢闭眼，他已经起了一身的汗，这么多年，他一直是开灯睡觉。

   外面的雨声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蔡徐坤头缩进被子里，他感觉身下的床   ⅢⅢ单已经被汗水打湿，他怕黑，特别怕。他不敢闭上眼睛，怕梦魇桎梏他。

   半晌，蔡徐坤缓缓转过身子，他面对着范丞丞的背，漆黑的看不见任何，只有隐约的轮廓在眼前，他抖着手，轻轻的向范丞丞靠去，胳膊也轻轻的环住范丞丞的Ⅲλ腰，将脸慢慢贴在他的后背，那里的温度一下子让他憋不住落了泪。

   极小的呜咽声还是吵醒了范丞丞，或许可以说他根本就没有睡熟，他感受到后背的滚烫，又感受到一只冰凉的手圈着自己的ⅢⅢ腰，还在微微颤动。

   他翻过身，将蔡徐坤搂进怀里，男孩哭湿的被子一角被他掀开晾在一边，蔡徐坤以为自己吵醒了范丞丞，更不敢出声了，没想到下一秒自己的手被紧紧握住，因泪流太多缺水而干涸的唇……

     （此处两个省略号有亲吻，被屏蔽了，艹！）

    ……范丞丞没有打算继续，他将潮湿的一角换给自己，将自己的那一角盖在蔡徐坤身上。直到挂着泪的人，缓缓睡去，他才再度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