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葬者（三十一）

上次的计划胎死腹中，花音正准备再来一次时，将军府传来消息说阿苏德打了大胜仗已经班师回城，再过几日便到了。

花音知道后急得团团转，以阿苏德那肆意霸道的性子，回来后肯定要来找她要个结果，而这结果是什么，她的选择并不重要。

若是她愿意，自然是锦上添花，若她不愿，又能如何呢？整个边城都在他的控制下，她什么都做不了。

夜色深沉，乌云满天，星月无光，四下里一片漆黑，只听见窗外风声呼啸，树木枝叶随风摇曳。

屋内一灯如豆，绣罗金缕帐半垂，印出女子纤细的背影。

花音坐在梳妆台前，正对着镜子细细绘妆。

她本就生得玉容仙姿，经过胭脂水粉稍稍妆点，整个人瞬间变得更加璀璨夺目。

妆扮好后，她瞧了眼窗外凝重的墨色，轻托着腮，食指抚上朱唇，凤眸眼尾处微微上扬，长睫卷翘浓密半垂下，遮住眼底的幽光，昏暗的光影中恰似犹抱琵琶半遮面，若隐若现间，美得动人心魄。

铺垫了这么久，鱼儿早已入网，今夜便是收网之时。

花音穿着单薄的白色寝衣，披上一件正红色狐领暗纹斗篷，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出去，并不想惊动外间守夜打瞌睡的婢女。

她出门后提着一盏小灯朝厨房走去，途中经过乌吉姆屋子所在的院门。

冬夜静得可怕，一点轻微的脚步声让本就睡得不熟的乌吉姆瞬间弹起，右手迅速握住枕边的刀，整个人犹如一张拉满的弓，全身肌肉绷得很紧。

他凝神细听，发现那是花音的脚步声才放松下来，随意披上一件外衣戴上面具跟了出去。

花音这几日心情沉郁导致食欲不振，可今夜腹中莫名饥饿难耐，这才忍不住独自出来去厨房找些糕点吃。

厨房灶头上还有温着的热水，她取了一碟糕点后也顺便拿茶壶打了一壶热水，随后端着这些东西带到厨房外的小亭子里。

花音坐在亭里，一手撑着下颌，一手拿着糕点送进口中，吃得食不知味。

乌吉姆拿着刀靠在廊道柱子上，静静看着花音。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少女曲肘露出一截雪白的皓腕，乌发如云，眼眸水波潋滟，一双极美的勾魂目，只一眼，就让人完全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乌吉姆站了会儿，见少女仍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糕点，不知是何心思，用刀鞘轻拍了下柱身。

花音被不远处的动静下了一跳，转头看去，见一身漆黑的乌吉姆正站在廊下凝望着她。

她瞬间收起懒散的模样，端庄地坐好，微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乌吉姆，这么晚了，你也还没睡呢。”

“嗯。”

他淡淡回来个字，朝她所在的亭子走去，在她对面坐下。

他垂眸将刀放在一旁，语气清淡地问道：“有心事？”

花音被他问得心里一慌，“没……没有，只是夜里饿了，睡不着罢了。”

花音不想和他谈这些，岔开话题，“乌吉姆，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要一直戴着个面具吗？”

“省些麻烦。”

“怎么，花音小姐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子吗？”男人睨了她一眼，含着笑意问道。

说实话，有一点想。

但是窥他人私事，此做法与礼不合。

花音抬眸悄悄瞅了下乌吉姆的脸，却不想被他逮个正着。

她有些尴尬，“是有些许好奇，但若有难处，不方便明说便算了吧。”

她刚刚说完，乌吉姆就摘下了脸上的面具。

他肤色极白，不是正常的白皙肤色，而是久未见日光的苍白，眉眼英挺，唇色浅淡，长相是与气质极不相符的稚嫩，像个十五六的少年郎，还是个极俊俏健硕的少年。

他身上的矛盾冲突确实让人一眼难忘，怪不得戴着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