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蝉鸣悠长

暑假一过，“神兽”们就要归笼了。

林延虽然说是温知眠的表弟，但也有了16岁，和她一样读高一，也在锦云六中。

两人分在不同的班，高一总共就21个班，林延中考考的不错，被分在了高一（2）班。由于是外地转校，温知眠中考成绩不计入，只好被分在了最差的班——高一（21）班。

差还不说，这个教室还跟高二的在一层楼，老师上课都不方便，下了课两个年级的人都能拜把子当兄弟。

温知眠对这个班里的人都没兴趣，因为那群人简直烂透了。

女生大部分都化着浓妆，男生没一个把心思认真放在学习上，总体来说，这个班简直比她之前所了解到的a市的垫底普高的吊车尾班还要烂。

温知眠的座位在靠窗的第一组，因为长得高，被老师排在最后一个，同桌是一个可可爱爱的女生，乖怯怯的，比其他女生要好的多。

班主任姓黄，班里人都不喜欢叫她“黄老师”，更倾向于叫她“黄桃”，因为她的名字叫——黄珧。

温知眠在之前的学校也被其他人取过外号，只不过意外将自己的小名告诉了一个朋友，那个朋友就开始传，传到最后把小名“青橘”传成了极其恶劣的外号。

温知眠从那之后没么跟同学说过话。

她的小同桌叫孟熙棠，很好听的名字，但总是被前桌的男生叫做“喜糖”，她不仅没生气，反而笑着去骂他。

她们平时不怎么说话，也许是温知眠自己太高冷，又或许是孟熙棠不喜欢跟外人沟通。

但是现在，面前的女生笑着给前桌的男生递过去一个青色的橘子，让他尝尝。

“喜糖，我不吃，你留着吃吧，再长高一点好去追云渐帆！”前桌说道。

孟熙棠顿时脸涨的通红，把橘子丢过去，“我不吃！我才不喜欢他呢！宁亓你一边去！”

宁丌笑着离远了一些，“好好好，我滚我滚！”

*

例假突然提前，温知眠也只能向孟熙棠借东西，孟熙棠有些诧异，但也没有没给她。

第二天上午，温知眠去高二七班那边的连廊打水，正巧碰上前不久在体育馆见到的人——曾羽晴。

接完水，曾羽晴拧好盖子，阴阳怪气地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楼上（21）班的人啊。”

温知眠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个（20）班的说个屁。

温知眠心道：不理这个二臂。

曾羽晴见她不回话，还径直走回自己的班级，直接爆出真心话：“装什么啊，你家都破产了，要不是我见体育馆人多早就能让你身败名裂了！”

温知眠脚步顿住，冷冷地回头瞥了她一眼，随后定住了脚步。

“你看，我说对了吧。你怎么不跟你那老古董祖母一起死了呢？”曾羽晴有些沾沾自喜，轻嗤一声，“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

温知眠捏紧了拳头。

她祖母，她最爱的人。在温建国公司破产的那个晚上心脏病复发，抢救无效死亡。就在她小憩的那一会儿。

她最不喜欢别人说她祖母的闲话。

“你有病吗？”温知眠语气中有几丝颤抖。

曾羽晴翻了个白眼，“你传染的。”

温知眠忽略了这句话，“你是不是存心找骂？”

曾羽晴瞪大了眼，扯了扯旁边一个女生的衣服，“宝宝，她骂我诶！”

另一个女生嫌弃的看向温知眠，“自己没用，把自己祖母弄死了，还问别人是不是有病。”

温知眠吸了吸鼻子，想说什么，却又吐不出任何话。

“走吧走吧，她一看就是心理有问题，不理她，咱们去校门口买零食去。”

上课铃响了。

刚好是黄珧的课，温知眠的座位上却不见人影，这种事在差班经常见，黄珧也只是皱了皱眉，随口问了几句就开始讲课。

孟熙棠看着旁边的空位，叹了口气。

*

温知眠在小树林里待着。

那个夜晚，她听到的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救护车的鸣笛声和她爸焦急在电话里交谈的声音。

那天，雨下的很大，雨点打落在她的卫衣帽子上。

挂了电话，她爸只说了句：“完了。”

她浑身湿透，站在医院楼梯口，全当没听见。

医生把那个人推出手术室，向他们鞠了一躬，“我们尽力了。”

暴风雨来临前，是没有任何征兆的。

巨大的经济压力压垮了这个家庭，温建国离婚后就飞速逃往了国外。

温知眠在离开那天晚上，对着林茹轻声说了一句：“那我呢？”

林茹正忙着跟何博打电话，回了句：“妈妈忙完就来找你。”

她离开的那天晚上下起了大暴雨。

她想：再也不要幻想这个所谓的家了。

——这只是个居住场所，仅此而已。

＊

江妄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醒过来，揉了揉太阳穴，看向窗外。

窗外没有下雨，那雨声从何而来？

讲台上，语文老师正兴致勃勃的讲着课。

下课铃响起，语文老师没再拖堂，走出了教室，教室则乱成了一锅粥。

高二（1）班，高二年级最好的班。

他考到这里，为的是什么自己也不记得了。

他只记得，读完高三，就立马回k市。

在便利店买了瓶水，他轻车熟路地翻墙，穿过小树林，回教学楼。

但他看到了一个女生。

她全身瑟缩在一起，在那白桦树下坐着。

江妄定神一看，那是温知眠。

她怎么在这儿？

江妄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身边，发现女孩儿已经睡着了，但眼角还有泪痕。

哭了吗？

为什么？

江妄抬了抬眼皮，拧开冰水，坐在旁边喝了起来。

女孩儿睡的不太安稳，又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江妄抿了抿唇，脱下外面那件校服外套，盖在了她身上。

*

温知眠醒来时，已经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了。

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看着周遭的一棵棵树，有些恍惚。

正欲起身，她发现自己身上盖了什么东西。

——是一件校服。

校服偏大号，不是她的。

她往校服外套的名片那处看，白色卡片上，她看到了逎劲挺拔的几个大字。

——高二（1）班，江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