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锋芒

"为什么呢，她想，这个人为什么可以这么自由。"

沈玉嫆身在一个当今圣上都要忌惮三分的家庭里，偏偏她又是家里唯一的小辈，换句话说，侯府独女这样的身份确也不是谁都能高攀的上的。

西平侯夫妇从小格外注意这个女儿，沈玉嫆也从小在这样众星捧月的环境里长大。但是她并不娇纵，端庄识大体的同时还有着寻常女儿家的灵动与娇憨。

至此，正正好是豆蔻年华，青春年少。

"嫆儿今日的书都默完了吗，默完了就让稚舒陪着你去放纸鸢。"西平侯夫人顾姝怕女儿在别的书院受欺负，于是便每日请了先生来府里教授讲经。

沈玉嫆虽然才12岁，已经有了大家闺秀的样子，只见她微微颔首，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回阿娘，今日的书都已经默完了。"

"去吧，只是在夜膳之前要赶回来，不然你爹爹又要生气了。"

"是。"

稚舒是西平侯为沈玉嫆从大内侍卫里挑的既要年龄与她相仿又要武功高强的一个半大的少年。

"稚舒，今天依旧去西堂吧，顺便给阿爹阿娘带上次他们尝了说好的那家铺子的糕点。"沈玉嫆将纸鸢递给稚舒，一双圆圆的眼睛看着他。

稚舒接过纸鸢，放在了马车上，"是，小姐。"

东陵城里总是热闹的，卖杂货的卖糕点的卖各种小玩意儿的，沈玉嫆用扇子遮了半边脸，轻轻掀开了车窗帘往外一瞄"确是比侯府热闹……"

"诶，小徐——今天不来一碗？新鲜出炉的面——"

"不了，谢谢吴叔！"

沈玉嫆刚想把帘子放下来，就听见了人群中突然穿出一句清越的喊声，抬头一看，一个少年腰间佩着剑，旋身飞上房顶，竟是这样的矫捷。

像画本子里的少年英雄，沈玉嫆放下帘子，这样想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小姐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了吗？"稚舒的声音从车帘外传进来。

"没事，想起了前阵子看的那个画本子了。"

少年英雄，英姿飒爽，惩恶扬善，快哉江湖。沈玉嫆指尖一搭一搭的扣在车窗上，心情又好了很多。

到了西堂，一群丫鬟婆子就拥了上来，急着给沈玉嫆拿纸鸢递吃食的。稚舒往沈玉嫆身前一站，不动声色的吓得周遭的人安静下来。

沈玉嫆见怪不怪的看着，从稚舒手中抽出纸鸢来。

这群人在偏院伺候，侯府的贵人们也都来的少，最快能攀上高枝方法就是伺候好了她这个侯府千金，便能从偏院调到正院去。

纸鸢从她手里被抛到空中，稚舒便拉着绳子跑了起来，不一会儿就飞的高高的。

"像纸鸢一样。"

稚舒一愣，拽着绳子的手一顿，"小姐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沈玉嫆摆了摆手，"我说纸鸢飞的再高也被绳子牵着呢，"不等稚舒反应过来，她便笑着跳起来"稚舒！快看！飞的好高，再高点儿吧！"

听到这里稚舒只好又将绳子放的更长了一些。

等她玩儿够了，稚舒这才得闲空了下来，"小姐要休息一下吗？"

沈玉嫆看着他的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来，轻轻笑出声来，"休息一下吧，准备一下茶水。"说着转头吩咐了旁边的老嬷嬷。

老嬷嬷一点也不敢懈怠，府里的人看的明白，这小姐虽然年龄尚小，已然有了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谁也不敢看轻了她去。

另一个老婆子献宝似的上前来，半带着谄媚的问到"今天有些新鲜玩意儿，不知道小姐感不感兴趣。"

一旁的大丫鬟不认同的皱着眉，欲言又止的站着。

"什么新鲜玩意儿呀？"沈玉嫆笑眯眯的看着她，恰如其分地露出来几分稚嫩和天真来。

瞧着她眼睛笑的弯弯的，这老嬷嬷心下松了几分，暗想再是侯府千金也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还是贪玩的，这要是把这位主哄高兴了，飞黄腾达不是指日可待吗？

想到这里，老嬷嬷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今日城南有变戏法的，若小姐想看，老奴给您将他们请过来。"

沈玉嫆长长的睫毛闪了闪，惊喜的说到"变戏法的么？快去请过来，若是变的好，请进府里让阿爹阿娘也一起看看。"

老嬷嬷满脸笑意的应下来，一身的赘肉也丝毫不影响她飞快的跨出门去。

待她跑的远远的看不见了人，一旁的大丫鬟才走进前来，行了个礼，低低地说"这老婆子是有些不安分，小姐勿怪。"

"不打紧，我倒觉得这位嬷嬷亲切的紧呢。"看着眼前的丫鬟脸色淡了下去，沈玉嫆递给她一块糕点"余子碌碌，未必是好事。"

丫鬟后背一僵，接过糕点走到一旁不吭声了。

沈玉嫆面无表情的塞了一块桃饼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