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 同愿

“这么说，莫覃并没有交代什么？”

长老会议室里，待庚龄和艾斓汇报完毕后，欧炀插口问道。

肯豆姬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欧炀自觉失言，找补道:“大长老，莫覃驻守北地多年，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被扶羲盯上，这其间，一定有什么关键之处被遗漏了啊！”

庚龄虽感不对劲，仍老老实实回答道:“莫长老赴死时，只让艾格妮丝送他最后一程。以及我们找到艾格妮丝和焰王时，他们已经与莫长老谈过一阵了，具体说了些什么，莫长老不说，我们也不知。”

“莫长老未说算是不愿提及，艾格妮丝不想说也就罢了，那焰王呢？”欧斯盖达问道。

“焰王……”庚龄说起这事儿，语气中颇带了点好笑，“焰王他似乎是被艾格威逼，嘴巴闭得很严。”

“你、你们……”欧炀等长老听着庚龄这不靠谱的话，差点掀翻桌子。

“好了，”一直不出声的希雅单指敲了敲桌，叫停道，“莫族与希思黎家族的渊源，庚龄和艾斓不知，你们几个老古董还没听说过吗？何必为难他们两个？”

希雅开口为人解围，这还是头一次。她还是希思黎家族的人，那点子故事心里明镜似的，她没心思听这帮人唱戏，不就是想知道萌骑士究竟从莫覃口里知道了什么嘛，陈芝麻烂谷子翻来覆去的，他们不累她还嫌虚伪呢。

肯豆姬顺着她的话，道:“不过是些陈年旧事，他们既然决定不说，我们便当不知道好了。萌骑士的品格，是完全值得信任的啊。再说了，”他扫了“群情激奋”的各长老一圈，“你们各个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艾斓和庚龄面面相觑，见长老们都放下了追问的念头，肯豆姬满意地摸了摸胡须，转头问道:“那你们最后是怎么把地球带回原本轨道的啊？”

“哦，”艾斓颔首，恭敬道，“这不算什么，庚龄和我之前都见过扶羲的魔法，曾实验过逆转它的办法。镜眼一破，人类朝萌学园的方向发出光波，再靠谷狗加强信号，萌学园接收到后，定位地球方位。我与庚龄再同时施魔法，把地球强行拉回。”

“至于人类那边，谜亚星与他们的谈话我听不懂，想来谜亚星的说辞，人类应该觉得没什么差错，我们走时，大家都在庆祝新生。”

肯豆姬缓缓点了点头，“你们，”他忽然又看向角落里的女子，澄明的眼里闪出狡黠的光，“还有希雅，就代表长老会去莫族慰问，并按莫长老遗愿，告知情况吧。”

“我？”希雅反手指着自己，少见地露出惊讶之色，“大长老，您是否说错了？”

不只她奇怪，众长老也不能理解。

欧炀率先问道:“大长老，希雅从没有参与对外交涉过，这恐怕……”

肯豆姬后知后觉地“哦”了一声，避重就轻道:“这不还有庚龄和艾斓嘛，有什么可担心的。”

长老与后生同行，主导的竟然是后生，这说出去岂不荒唐。

纵然每个人心里都这样想，看肯豆姬笃定的眼神，也都无话可说。这位大长老就爱和前任大长老一样装糊涂，可不代表他什么都糊涂。

肯豆姬见大家无异议，宣布散会，让庚龄留下。

等人走完了，肯豆姬令庚龄坐下，问道:“莫长老一事，你是怎么看的？”

庚龄依言落座，坐如松柏，亭亭净植。

“我对莫长老临终前悔恨的内容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甘心赴死，死时坦然。”

说完，他闭上嘴，三缄其口，就没有后文了。

“庚龄，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不要刻意避开。”

庚龄垂眸，“大长老，我错了。”

“年纪轻轻的，不要老把错挂在嘴边。你们还有大把的人生去不留遗憾，何苦囿于现在？”肯豆姬叹了口气，“昔日同窗，重情重义又非坏事，你有何错呢？”

“大长老，我想从莫长老口中知道莫茉和扶羲的事，可莫长老什么也不说，艾格妮丝也不告诉我。我仍旧不知道当年到底怎么了，我觉得我很失败……”

肯豆姬掸了掸衣袖欲离座，庚龄也想跟着站起，肯豆姬按住他，道:“庚龄，扶羲都有可能不知道莫茉怎么会死，你能保证，真相摆在你眼前时，你就能承认受得住吗？”

这世上许多事，都是没有答案的。

有些即便知道了，又有谁敢直面呢？

不知真相前，拼命地想找到它。知道时，又觉得真相太过沉重，无法接受。

世间万物，大都如此。

希雅站在长老会的后院里，极目远望，看到的是无穷的蓝。

“雅长老，您可是在思念什么人？”

“思念吗……”希雅莞尔，“是我的姐姐，希娅。”

她最近总是梦到数年前姐妹二人共同玩耍和练习魔法的场景，娅娅喜欢穿紫衣，躺在碧色的草地里，如同栖息其中的蝴蝶。

“她一定是很好的人吧？”

“嗯，很好，很好的人。”

至于后来艾斓和庚龄到了莫族，悉数交代莫长老的遗言，而长老希雅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只露出浅浅的微笑，礼貌又不失优雅。莫族中和莫覃熟悉亲近的人已经很少了，莫家主是个年轻人，论血缘关系，算是莫长老的侄子，也是莫茉的堂弟。

莫隽闻说莫长老不愿立碑，不求祭拜，难免唏嘘，多说了两句。

“莫族人皆短寿，像堂叔活到如今的，亦是罕见。”莫隽摆弄着手上的扳指，低喃道，“如果可以……”

“愿莫族长命百年，无病无灾，可以摆脱宿命，打破天算。”希雅忽然抬头，直直看向中座上的莫隽。

莫隽一愣，显然没料到希雅作声。

但希雅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接着说道:“也希望，君与我希思黎二族的渊源，能早日止步。”

希雅神情冰冷，淡漠的样子与刚才判若两人。

莫隽的脸色由白变黄，沉下脸，肃声道:“自然，我亦与长老同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