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往

地球，夸特诺。

亮晶晶手里揣着块手帕，一面走一面叹气，陶格坐在吧台后面的高脚凳上，无奈道:“你好歹坐下休息会儿，这都三个小时了……”

“是啊！”亮晶晶啪的把帕子拍到陶格面前，“这都三个小时了，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你当地球北地是咱家后院啊？”陶格揉了揉额心，“长老之间的驻防地至少相隔六分之一个地球，算上找到艾格妮丝他们再和莫长老商讨，怎么着回来也得明天了。”

亮晶晶也知是这个理，难免挂心，想到乖乖巧巧坐在一边看电视的陶喜儿炫钢，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这怎么就不知道看着点，就让他们走了？”

“对啊，这怎么就没看住呢……”

陶格附和道。

“本台记者报道，据归航负责人之一丹·布伊斯所述，明日晚研究人员即可找到使地球归航之法……”

客厅空寂，只余电视的声音回荡。

北地.

莫长老拢了拢墨色披风边的绒毛，与萌骑士等同立于自家屋前，间或与其他过路人点头执意，有好奇者问他怎么出现在屋内的，他们早上来的时候分明无人，他也笑着应几句。

“长老在此多少年了？”艾格妮丝随意地问道。

“按人类的历法算，已有三十年了。”莫长老眼神一黯，看向四邻右舍的神情里也带了点伤感，“此去无归期，望各位秉明长老会，寻得另一位能堪当大任的长老，守这北境之地。”

“长老已经决定了吗？”欧趴双手交叠在腹前，面带悲色。

“嗯。”莫长老应了一声，再无后话。

艾格妮丝拉了拉庚龄的袖子，庚龄向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长老，你没有亲人需要交付嘱托了吗？”回程的路上，谜亚星闲聊报地提起他的家人，但莫长老只是摇头，并不搭话。

他最亲近的人，因他而死；疼爱的侄女，也早已离世。即便族中有其他血缘关系更加亲厚的人，却没有多少情意在。

艾格妮丝扯住谜亚星，不让他再问，谜亚星顺着艾格妮丝的力道凑近她，就听艾格妮丝低声道:“莫长老的事，还是别再问了，你也莫要好奇，压制住自己的心思。”

谜亚星随即点了点头，乖巧的很。

庚龄闭着眼睛，冷笑一声，艾格妮丝突然觉得二人靠得太近，蓦地放开他，轻咳两声，只是脸颊飞上的红霞将她的冷清弄得溃不成防。

焰王和欧趴终于松了口气，太好了，马上地球就能回到正常轨道了，他们也可回萌学园收回五星能量，不用维持这副弱弱的模样。

就是，可惜莫长老……

然而谜亚星与杨棂约定的两日之期还没到，几人落地夸特诺时，就听说归航基地被联合国驻军包围，不时那名叫丹的人被击毙，军队在离地二十米处发现密室，救出被羁押的研究人员。整个行动无人损伤，就是研究员被关两天，滴水未进，一朝被救体力不支之下很多人晕了过去。但，除了丹，还有一人死亡。官方放出的照片里，那是为年轻可爱的姑娘，名唤——

伊思。

据说，是杨棂女士的男友桓臣教授察觉到不对劲，然后联系专人的，也好在觉察及时。

念及莫长老仙逝之期要推迟几天，陶格特意拎了壶酒找他。

莫长老倒是也不客气，接了酒一饮而尽。

他酒量不好，已有醉意，砸吧砸吧嘴，转向陶格，声音里染上了落寞和追悔，道:“当年也是有人和我同饮的，只是……我找不见她了……”

陶格曾为十之星，悲悯世人常居于他考虑之先，当下握住莫长老的手腕，道:“希娅是自愿的，怨不得莫兄。”

莫长老只是痛苦地摇头，月上中天便沉沉睡去。亮晶晶躲在一边凝望着他的睡颜，心里只觉得讽刺，还有悲凉。

她仰头望月，月光平等地洒落在每一个人身上。

坠兔收光，长老会也有人独酌。

希雅摸着她耳边衣袍的绒毛，朗朗清辉，映得她冰心一片。

姐姐，你在那边，可还好吗？

……

杨棂是亲眼看着伊思死在自己眼前的，透过那道大屏幕，她甚至能感受到伊思温热的血。

从伊思被拉出去后，杨棂的右眼皮就一直在跳，她害怕伊思会出什么事，丹那疯子会把伊思怎么样。当联合国军队陈兵门外时，她才匆匆意识到更可怕的事情。

伊思虽年轻，虽胆小，但性格不屈不折，她趁丹不备按下了密室按钮，被恼羞成怒的丹拿来当挡箭牌。可杨棂分明看的出，那时候，伊思已无生念。

她也知道，这样的情况，伊思一人在外与丹被数个黑黝黝的枪口对着，很可能……她就是不愿意相信，伊思她，会那么决绝地去死。

送别了伊思，杨棂跌跌撞撞地和众人走回基地。因为射杀丹时有意保护设备，基地仍可使用。

桓臣半抱着杨棂，咽下自己查到的信息。眼下，她应该没心情关心这些。其实杨棂他们所见到的，并不是当年锋芒毕露的丹，而是他的影子，布伊斯家族的私生子。他从出生起就不见光，因为兄长得怪病而死才替代了他的身份，胸无点墨，出此下策，想要光明正大地站在众人面前，却又不能摒弃掉骨子里的黑暗。

至于他是如何发现的，自然是因为杨棂不论多忙，都不可能找一个男人接他的电话，更不可能送他礼物，他常年在外，怎么会有固定的地点可供杨棂寄送东西。他不过是随意说句话，那个假冒者便顺着他往下听。实则更有幸的是，他曾经见过那位年少轻狂的丹。

“伊思最后做了她的选择，”等杨棂精神好些，桓臣摸了摸她的头，才劝慰道，“你们也是，要做自己的选择。逝者已矣，她的家人却还在这世上，等着你们去救。”

“桓臣，”杨棂抱着他的腰，将脸埋进他的怀里，瓮声瓮气道，“我想过，伊思最后之所以不假思索地赴死，是因为她很相信我们，很相信我们能够救人类，但如果我们没能做到呢？”

“不会的，我们都很相信归航，我也相信你。”桓臣拥杨棂入怀，坚定道。

杨棂瞬间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你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