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从楼上下来后，印焰全然忘记了自己约见了幻夜这回事，直接来到外面巡逻，从白天到第二天早上都没回去，导致幻夜在她门口站到天黑都没看见人，最后是被艳金催促着回了房间。

等第二天印焰回想起来这件事，全队人又都被叫去开会，没有和幻夜独处的空间好询问她。

召集队伍的那名机器人也是之前提议让印焰负责这件事的那个人。

“不错嘛，都挺准时。”男人微笑的说着，站在白板的旁边。

艳金“啧”了一声，指了一个位置让幻夜坐下，而自己也坐在了她的旁边，印叶和凌峰坐在俩人的对面。

那个男人环视了一遍五人，目光停留在了幻夜身上。

“你们队来新人还挺快啊，但是实力跟得上吗。”

印焰瞥了一眼幻夜，道：“说正事吧，翌严。”

翌严见印焰直呼自己的名字也不恼，毕竟认识这么些年了，对方的性格他很清楚。

也很清楚她的状况。

“那我就不多说些别的了。”话落，翌严点了一下白板上的一个按键，白板就立即投影出了一个完整且清晰的地形图，所有路线都标志出来了。

“这个就是你们任务的目标，总部在这座城市的上方设置了无人机，随时监控敌人的行动路线。”

“你们五个人，派三个人充当主力，潜入城市中心，另外两个人在外面监视动向。”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根本就不用召集我们全部人，只要和印焰说再转达不就行了。”艳金的语气里有着疏远的意味，看得出来她很排斥这位大队长。

翌严的下眼皮抽了一下，脖子上的青筋凸起，他只允许了印焰这么直白的说话。

“没错，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情。”但他不想把事情闹大，尤其不想太过搭理这个异类。

“我们这里观察到，那个人这两天频繁出入这座城市，到处巡视，所以你们的行动途中很有可能会遇见她。”

翌严拿着白板笔，规划出了一条线路，“据我们分析，你们跟着这条路过去是最近的一条路线，但是遇到她的可能性也很大。”

他说着，接连画出了另外几条路，补充说明了每条路线的危险性。

这副认真严肃的模样真的像是一个负责任且有实力的好领导。

“那么差不多就这些了。”话落，翌严放下笔，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如果能忽视掉他那没有情感的笑容。

“那这样的话，印叶。”

印叶点头回应。

“你和幻夜在城外监视城内动向，通过耳麦进行场外援助。”

“凌峰，你从这条路往里走吸引火力，注意隐蔽，印叶来指示你。艳金和我走第二条线路。”

四人同时应下。

“时间就定在明天下午五点，你们开车出发，趁天黑潜入。”

这场会议结束后，时间已经到了中午，机器人不需要进食，但有固定时间进行充电补充体力，印焰只是匆忙的稍微充了一会儿就立即坐电梯上了六楼。

打开门，依旧是昨天的那副场景，只是最后的那个机器人站在最前面，就像是在迎接印焰的到来。

印焰看着眼前的目测1米63的个子，明明无法与记忆重叠，但那张脸就是一模一样。

其实这并没有什么好在意的，素材库里的脸模再多也会有差不多的，撞脸没有好大惊小怪的。

对比一下印焰和印叶，那两张脸也是相似的，只是印叶遮了一半脸看不太出来。

这里有很多人，印焰也总有几个脸生的。例如之前的曲舍，他的脸一开始印焰也下意识以为他是凌峰，只是眼睛上多了道疤以及瞳眸颜色不一样。

所以，尽管这两张脸有多像，印焰都不应该为之动摇。

至少她自己是这么想的。

可真的再次见到时，印焰还是下意识的想要逃走。

就怕会再次沦陷。

“你。”印焰抬起手指向那最后一个机器人，“站前面来。”

那孩子一愣，不敢耽搁快步走了出来，笔直的站在那，但目光一直在躲闪。

“……”印焰沉默的看着她，四周的气压低的骇人，那孩子也不敢问，全身冷汗直冒，其他人也围在旁边。

“你叫什么名字？编号多少？”良久，印焰才出声。

“嗯？”她愣了一下，印焰没有问过其他同伴任何问题，突然询问自己让她有点意外。“我、我叫寒月，编号：hy……”

“哪一个‘han’？”

“……啊？寒冷的寒吧？”

寒月不理解印焰为什么要专门问她一个人，明明对其他同伴没有废话，都是直接攻击。

印焰沉默着，在寒月不解的时候突然又转身走出房间进入电梯，按下楼层。

电梯下降了，寒月呆愣地站在原地。

“寒月……你之前有见过她吗？”

旁边的一个机器人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没有啊……”寒月茫然的摇头。

印焰来到了五楼，五楼房间没有很多，能一眼看见的只有两间，印焰来到其中一间，打开门，离她并不远的位置，翌严站那个窗户前，眼睛盯着底下。

听见门打开的声音，翌严疑惑的回过头，看见的便是已经进房关好门的印焰。

“你怎么来了？不是非常不喜欢来这里？”

印焰走到和翌严齐平的位置，眼睛往下看，透过玻璃，一个研究室，一排排的营养舱摆在下面，雾气遮实了唯一可以看清内部结构的玻璃，还有一些人在底下对着营养舱提供的数值记录。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哦？难怪你会主动来找我。”翌严笑了一下，目光转向研究室，“要问我什么？说吧。”

“那十二个新人……”印焰犹豫着，她不清楚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但会来这里说明她的内心早就有了答案。“我能不能亲自培养一个。”

“哦？”翌严挑眉，但表情并不像意料之外，“有看上的好苗子？那可不行，有实力的总部是要重点培养的。”

“这些新人都是今年诞生的，也就是说他们的系统里没有三年前被内鬼投放的病毒，虽然能力可能不怎么样，但作为一个挡刀的，还是够格的。”

“不是，那十二个没有什么能力突出的，不用抱这种想法了。”

翌严眯了眯眼，他知道印焰的想法，也知道她的雷点。

但他偏偏就是要碰一下试试。

“因为有一个很像她？”

此话一出，印焰的心情瞬间降到极点，脸色迅速阴沉下来，猩红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敌意和威胁。

“你什么意思。”

“没有其他意思。”翌严的眼睛是全黑的，此时也是泛着一股挑逗和威胁之意。“那些新人我都见过一次了，你以为我会没注意到她吗？”

“印焰，我们诞生在同一个研究所，认识这么久了，我怎么可能不清楚你的想法。”

“但是我提醒你，这些新人是不稳定因素，他们是有可能叛变，在背后捅你一刀的危险人物，因为他们……”

“都是次品。”

“他们很容易就能挣脱人类定制的系统，只是他们没意识到。”

“我知道。”印焰开口道。

翌严蹙了蹙眉，表情变得严肃。

“如果你想亲自培养也不是不行，只是这件事你不能让更多人知道了。尤其是那个‘她’，你很清楚原因。”

印焰点了点头，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房间。

翌严盯着印焰的背影越来越远，眼神中说不清的复杂和警惕。

他很清楚利弊。

也很清楚印焰的为人。

更清楚印焰的一个身份。

至少针对于他的地下计划来说，印焰也是一个不稳定因素。

和他们一样的，不稳定因素。

印焰再次来到六楼，这次就站在电梯里面，喊她的名字。

寒月应声抬头，来到印焰面前，但她不敢走进去。

“进来，别让我反复强调。”

寒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好友，然后小心翼翼的走进电梯，适当的与印焰保持着距离。

印焰按下楼层，电梯来到三楼。

寒月跟着印焰走出电梯，然而一转头，印焰便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印叶。

“……？焰？这是……？”印叶看着那张相似的脸，一瞬间感觉脑子宕机般转不动。

“啊。”虽然说翌严说过别让更多人知道，但印叶是跟着印焰最久的人，“她叫寒月，我从六楼带下来的。”

“……那些新人？”

“嗯。”

印叶盯着寒月的那张脸，满眼的警惕。

但是想到是印焰带下来的，闭了闭眼睛也没有别的异议。

回想起自己找印焰的目的，印叶及时喊住了准备回宿舍的印焰。

“明天出发，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印焰没有回头，边用手推着寒月的背边回复印叶：“和以前一样，让凌峰多带些闪光弹，以及让艳金带把实刀，记得去查看车的电量以及仪器有没有损坏。我还有事，你安排下去吧。”

话落，印焰就推着寒月离远。印叶看着二人的背影，玫红色的眼眸闪动着，第一次露出迷茫的表情，也是第一次没有回复印焰。

但是任务不能忘，印叶收起有些失落的表情，转身去实行印焰的命令。

印焰将寒月带到自己的寝室，站在门前，她还要出去就没有关上。

“那个……前辈？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明天我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你这段时间里就来我这间房休息，训练照常回楼上，六楼楼梯到不了，你可以直接坐电梯，”说着，印焰从兜里那出了一张小卡片递给了寒月，“这张卡录入了我的身份信息，你用它就可以自由使用电梯。”

“不是……前辈，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你不需要问太多，照做就好了。”

印焰的语气变得有些不满，寒月顿时就沉声了。

印焰能确定这些新人只有翌严看过，他是大队长。她不想让更多人看见这张脸，同时也不想让她成为一个消耗品。

怎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

她们只有脸是一样的。

但印焰相信这新鲜感并不会持续太久，时间会冲淡一切。

“你只能去6楼，不能离开这栋楼，也不要和其他的人有太多交涉，更不能暴露你在这里的事情。”

“是。”

寒月不理解印焰这样的举动，但哪怕眼前之人一直冷着脸，也不妨碍寒月的感情在此处动摇。

因为从来没有被特别在意过，这特殊的例外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奇妙的感情。

但她不能确定。

印焰交代好一切之后，转身便走出了房间，关上门，迅速来到了信息室，利用队长的身份调取监控，删除电梯里的那一段录像。

这栋楼上下都有宿舍区，这一层是印焰这个队的，因为人少所以宿舍区也不大，一些等级更高的队长都在另一栋楼，一般很少来这里，翌严也只是因为要监督进度所以会在五楼，平常他也不会来这里。

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印焰也担心有其他人来这里，或者上六楼。

无论是出于什么心理，总之绝不会是抱着善意的想法来。

印焰很清楚那些人不喜欢她和她这个队伍，但既然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印焰也不想和他们打交道。

“但是……决不能让她成为我新的软肋……”

印焰握紧了拳头，看着那段录像被消除，印焰淡定的站起身离开信息室。

她必须留下一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