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交易

　　门扉大开，阳光乍现。

　　映出室内的陈设，淡雅朴素却不失精致。

　　苏月进去的时候，大夫人李氏手中正握着把小巧的半月剪细细修剪窗台上的那盆月季花的枝叶。

　　许是听到脚步声，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将剪刀交给身后的婢女，侧首瞧着进门的女孩笑着开口：

　　“小七娘怎么想着这个时候来大伯母这里了？”

　　苏月抬头对上李氏的脸，眼含打量，嘴边挂着“惯常式”的三分笑意，却让人生厌不起来。

　　李氏和姜氏相比，还是有区别的。李氏身为世家宗妇的骄傲和体面，至少会让她不屑去做那背信弃义之事。

　　只这一点便是二房商人出身的姜氏万万比不上的，她如今无权无势，不敢拿自己的前程去赌，也不敢拿阿娘和弟弟的安危去搏。

　　李氏，如今是她最好的选择。

　　“求大伯母救救我阿娘。”

　　女孩双手贴于额前，在李氏有些讶异的目光中陡然跪拜而下，淡粉色的裙摆铺散开来，恍若一朵颜色正好的海棠花。

　　她仿佛真的很心急，额前的几缕乱发因着汗水沾湿在脸上，双颊生晕。胸口起伏间，微微吐着浊气。

　　李氏看着眼前跪伏在地的小女娘，想到之前从三房那边打听到的消息，心底深处的疑虑渐渐散去。

　　到底还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娘，遇到事这才慌不择路求到了她这儿，应该并非是提前有什么谋算。

　　李氏的神色柔和了不少，开口训斥到斥屋内侍候的婢女：

　　“你们还杵着作甚，没见七姑娘还跪着吗？还不快将人扶起来。”

　　“阿悦啊，你先起来。并非大伯母不帮你，只是你得先说清楚要大伯母帮你什么事情不是。”

　　苏月顺着婢女的搀扶站起身，因着膝盖方才为做戏逼真打消李氏的怀疑在地面磕得狠了，疼得她险些龇牙咧嘴。

　　生理性的泪水顿时蓄满眼眶，小女娘双目泪汪汪地开口：

　　“阿悦今早请安惹了母亲不快，母亲又突然叫走了姨娘。我担心姨娘会因此而受罚，所以想求大伯母帮帮我。”

　　李氏闻言，有些无奈地开口：

　　“大伯母虽掌管府内中聩，可那毕竟是你们三房的内务，我却是不好直接插手的。”

　　她神色满是犹豫和纠结，似是真的十分为难。

　　这副模样却是让苏月心里置之一笑，李氏真不愧是以“滑不溜手”著称的苏氏大宗妇。这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一套，在她一个小孩子身上也照样使得炉火纯青。

　　“只…只要大伯母能帮我姨娘，我愿意将唯一的伴读名额给六姐姐。”

　　小女娘攥着裙裾，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望着李氏急切而紧张地保证道：

　　“且阿悦不需要六姐姐照顾，六姐姐的事一律不会多问。六姐姐入女学后，拥有绝对的自由。”

　　李氏闻言拉起苏月的手放入掌心，面上露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

　　“小七娘所言当真？”

　　苏月点头，眼中满是坚定：

　　“所言非虚，只要大伯母平日里肯照拂我姨娘，阿悦定会在书院尽自己所能对六姐姐好。”

　　女孩声音稚嫩，语气中的诚挚却莫名让人信服。

　　李氏满意地拍了拍她的手，轻轻叹道：

　　“真是个孝顺的孩子。”

　　“既如此，只要小七娘信守承诺，大伯母便帮你看顾好你阿娘。”

　　她说完侧首吩咐道：

　　“青栀，去三夫人的倚玉居将云姨娘请来，就说我有有关双面绣方面的问题需要请教对方，望三弟妹给个面子。”

　　“是。”李氏身侧一个长相标志的侍女领命退了出去，看衣饰打扮，应该得脸的大丫鬟。

　　苏月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默默松了口气，但愿还赶得及。

　　徐氏带走阿娘目的就是为了逼迫自己，应当暂时还不会对阿娘做什么过分的事。

　　“小七娘要求的事情大伯母已经帮你办到了，剩下的，可就看小七娘的了。”

　　李氏认真地注视着苏月的眼睛，一字一句缓缓开口。

　　苏月似无所觉地仰脸一笑，尽显无邪可爱，天真烂漫：“请大伯母稍后，我这就去找祖母言明此事。”

　　“好。”李氏扯唇轻笑：“来人，还不快送七姑娘回去。”

　　“侄女告退。”

　　苏月规规矩矩地朝李氏施了一礼，跟着引路的侍女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