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是人非事事休

大婚前夕，萧元漪水磨硬泡要给少商试妆发，元漪是个精益求精的人，梳发髻化妆容这般简易之事，她硬是折腾了半宿。

　　 少商也知母亲的好意，但发髻拆了又梳，妆容洗了又化，反复的次数实在多了些，少商只觉得有些坐不住了，不得已之下损了萧元漪的兴致。

程少商“阿母，这都子时了，女儿实在是乏了，不若今日就到此为止，明日我们再试。”

萧元漪“少商，明日便是大婚之日了，明朝还有诸事待做，拖延不得，你靠着莲房小憩一会，阿母和崔媪很快就弄好了。”

元漪一边安抚女儿一边唤下人来配合。

萧元漪“崔媪、莲房，你们先服侍女公子换下婚服，免得生了褶皱。”

　　 崔媪是府中用度不够，在骅县临时采买的奴仆，初来乍到，人微言轻，纵使她是霍不疑亲买来的，也说不上什么话，主子怎么吩咐，她便照做。

　　 幸得莲房是个敢说敢做，一心为主的，育有孩儿后仍旧死心塌地跟着少商，和少商间的情意早就远超主仆。年岁长了就更加默契了，只一个眼神，她便知少商心中所想。

　　 天色越晚，想见之人只能等得越久。

莲房“女君，女公子风寒才愈，医士交代应多加休息，现天色的确不早了，我明天定早些叫醒女公子梳妆。”

莲房毕恭毕敬地请示女君，试图帮到少商。

萧元漪“看阿母这记性，兴致一来便什么顾不得了，你风寒才好，夜间要盖好被子，莲房，再取几个炭火炉到女公子房中，明日尤为重要，可耽误不得。”

元漪一拍脑门，悔意上涌，她匆忙地出门亲取了火炉，交代了几句才退出房中。

萧元漪“少商，好好歇息，阿母晚些时日再来。”

程少商“嗯。”

少商乖巧地与母亲告别，被迫了宽衣，她躺在松软的床铺上，困意彼时就来了。

　　 应是一语成谶，她实在是挨不住了，就放任自己睡去了。

　　 待霍不疑翻窗进门，来到床前，少商已经熟睡不醒了。

　　 霍不疑哭笑不得，早前被传了暗语，婚前一见，霍不疑等到午夜，前来一观，此时传消息的人却没心肺的入睡了。

　　 婚前相见已是逾矩，霍不疑不宜久留，他只在小女娘的额上啄了一口便想打道回府了。

程少商“霍不疑。”

小女娘的软糯清语传来，霍不疑误认为自己险些惊醒了她。

　　 再回头只见小女娘眼眸紧闭，应是熟睡之时的呓语。

　　 她呢喃着支零破碎不成文的语句，但归根结底汇成了一句话。

程少商“这一次你莫要负我了。”

　　 霍不疑这段时日的心境，除去忐忑就是自责，一位让人闻风丧胆、杀伐果断的将军，却在一个小女娘面前哭了数次，可他却只道自己活该，他横该把这一辈子的泪水都流尽了， 若非少商心软，也换不得她的半步迈进。

　　 若没有五年前的舍弃，他的少商应是全都城最幸福的女娘，她不会遭人非议，不会一病不起，不会肝肠寸断，亦不会有所畏惧。

　　 时隔五年再次见到少商，她的性子是沉稳了许多，也通晓了许多礼节，但又不似那个敢作敢为、无忧无虑的小女娘了。是他带给了她诸多的苦痛，可她的执着的不原宥却在他的生死一刻动容了。

　 　可能小女娘只是嘴倔得很，可能她的爱远盖过怨。

　　 所以仅此一句“我后悔了，后悔抛下你了。”便可让她五年筑城的坚墙顷刻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