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芒种·秋雨梧桐

《时间即圆》

壹　　[当你开始埋怨上天的不公时，你已经向命运低了头。]　　“这怎么办呢，你快想想办法啊！”妈妈推着爸爸的肩膀“你抽什么烟啊！”妈妈打掉爸爸手中的打火机。　　“行了！”爸爸站起身，走到门口“我去借钱！”　　“借借借，就知道借，我们已经欠了十几万了！”妈妈也跟着走了出去。　　然后，他们就再也没有回来。他们被警察抓走了，因为他们发现妈妈身上带着才做好的白粉。　　而我发着高烧，静静地躺在床上。　　警察带走烧了三天的我，他们在感叹生命力的顽强，在这么一对父母的照顾下，我居然没有死。　　我被送到孤儿院的第一天的下午就被收养了，很幸运吧，这也许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一次——一对有钱的夫妇收养了我这个哑巴。　　因为高烧，我失声了，也正是因为高烧，我才能好好用心体会这个世界。　　这个并不完美，却令人着迷的世界。　　棕黑色的木门被绿藤掩盖，铜绿的门把被轻轻压下，赤铜的风铃摇摇晃晃，发出空灵回声。　　来人穿着草绿色西式校服，未过膝盖的百褶裙随着风铃一摇一摆。一走进店里，美妙的钢琴曲便渲染双耳。　　“你好，要喝什么吗？”京蛰问。京蛰把乌黑的长发剪到了肩膀，现在的她，添了几分知性，优雅。　　狄雨微笑着，看着展览柜里的样品，手指点了点第二层左边第三个。洁净的玻璃杯里是洁净的水，水底是蔚蓝色的一层，是海的颜色。　　“这是新品哦，叫蔚海，底层是蓝莓布丁，上面是薄荷水。”京蛰朝店小妹喊道“一杯蔚海。”　　“请先坐一会儿吧。”现在是下午，本是客流量最低的时候，可自从那个女孩每天下午来这里弹琴后，人越来越多。　　不远处，地台上放着三角钢琴，红木制的琴身虽没有水晶钢琴的高贵优雅，但琴身的藤萝雕花使之变得古香古色，韵味极浓。　　白皙修长的手指间有几道明显的疤痕，指尖在黑白琴键上来回穿梭，奏出轻快、朗润的乐章。　　狄雨刚坐下，琴音就转了调，变得安宁。狄雨是第一次来惊蛰，第一次喝到这么独特的饮品，第一次在咖啡馆里听她弹琴，第一次，看清她静好，娇丽的面容。　　我看看腕表，才五点四十一分。今天手感特别差，颜色怎么调都不满意。我看着手上被我弄得看不出原色的调色板，叹了一口气。收拾好画笔，背上书包，照常锁上门。　　夕阳泼洒走廊，我看看身后的影子，拉的极长。走着，我就听到琴房传来琴声。弹琴的人心情不好，我肯定。　　音节像是乱弹的，却没什么违和感，感觉像一首新曲子，凌乱的美吗？　　我停下脚步，隔着玻璃，望去。阳光布满琴房每个角落，黑色的三角琴前坐着一个黑裙少女，金色流光顺着她的青丝瀑下，指尖在阳光中跳跃。　　刹那，灵感大放异彩。我轻轻走回楼梯口，再像斗牛似的把画板和颜料拿了下来，又悄悄的走近窗口，坐在长廊里，画下她的背影。　　弹琴的她突然停了手，我屏住呼吸。接着，琴声缓缓响起，没听错的话，是下雨了吗？　　我回头望望天，红紫色的晚霞染尽天空之布。琴声诉说的，是无奈，还是悲哀？　　自从那以后，我回家就更晚了，天天拿着画板坐在走廊或草坪上或倚着柱子，画那妙曼的背影，听她每天必弹的曲子。而我，也每天画着同样一张画，有时暗，有时昏，有时雨，有时晴。　　我就这样默默地画着，听着。哪管时间快如手中流沙，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又到了暑假。　　“雨。”狄秋走下楼梯，喊了我一声。　　我正逗弄着猫，看她下来了便看看表，快十点了。我站起身，一放下猫儿，它就蹭到狄秋的脚边，一只贪婪的猫。　　“再等等吧，他们说会回来的。”秋抱起猫儿，坐在我刚坐过沙发，不像我逗着它的爪子，秋是轻轻地抚顺它细茸茸的白毛。可是秋还是一样面无表情，就像窗外的夜空。　　我把桌上的菜拿去加热后，又放回桌上。从冰箱里拿出秋最爱喝的坚果酸奶，坐到她旁边，把酸奶递给她，她把猫儿放到一边，接过酸奶。　　“啊～”她挖了一勺送到我嘴边，我冷眼看着她，她一脸笑意。还我高冷的秋！　　“嘀嘀嘀，嘀嘀嘀…”座机响了，秋接起电话“嗯…好…知道了。”没到二十秒就挂了，他们还是这样。忙到连接电话的时间也没有。可今天是秋的17岁生日呢。　　“吃饭吧。”秋转头对我说。　　我看看表，秒针，分针，时针刚好停在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