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屋外空气清新,带着泥土的芳香。
胡毅奇回到屋子,甩了甩身上湿透的毛发,大量的雨水洒落在地上,他幻化成人形,站在门口盯着时悠看。
时悠又换了块干毛巾继续给雅枝擦头发,被胡毅奇的目光盯的不自在,她疑惑的看向他,他继续盯着她,她觉得奇怪,难道胡毅奇要找雅枝说悄悄话,自己在这儿不方便吗?
时悠加快手上动作,继续给雅枝揉了几下头发,对她说:“我去看一下爷爷。”
“我也去。”雅枝说。
时悠找借口:“我先去看下,爷爷可能想要方便,你不太方便,等会好了我叫你。”
雅枝点点头。
时悠走出房门,去了时和言的房间。
时和言吃了黄大夫开的药,病情有些好转,病痛减轻了许多,现在正在床上酣睡,时悠放宽心了不少。
时悠没有吵醒他,她坐在桌旁拿来一本书随意翻着,还没翻一页,房间门被轻轻推开,胡毅奇的脸出现,他向她招招手。
时悠疑惑的走出门,关上房门,问:“什么事?”
胡毅奇悄声说:“在那山头,族长在等你。”他指了指村外的山头,时悠负伤后被扔在那里的山头。
族长?雅枝的父亲,为什么找自己而不找雅枝?
她现在明白刚才胡毅奇为什么盯着自己看了,原来是有话和自己说,还得瞒着雅枝。
时悠点头答应,无论有什么事,她肯定要去见一见兽人族族长的,他不仅是雅枝的父亲,还是自己父亲的朋友。
胡毅奇补充道:“不要和小姐说。”
时悠再次点头答应,悄悄离开前往山头。
雨后的山上烟雾袅袅,朦胧隐约。
山头上站着三个身影,其中一个身影非常高大魁梧,但站在另外两人的旁边,他显得就矮小了些。
三人带着斗笠,站在最中间的是兽人族族长雅远年,他目光看向时村的方向,眯了迷眼,冷笑了声,说:“人来了,我倒是要看看哪个臭小子让我的宝贝女儿离家出走,得给点苦头吃。”
旁边两人默不作声。
时村方向,时悠踩在湿漉漉的泥土路走近山头,她抬头看见三个隐在雾中的身影,加快了脚步。
雅远年带着嫌弃说:“就这么瘦小的一个人,真的不放心我的宝贝在曜国玩呢,这个小身板能承受我几招?五招?”他摇摇头,“最多三招。”
在雅远年的左手边站着的是獒莽,听到这话他想起了上次直接撞飞时悠的场景,他开口道:“上次我只撞了他一下,他就晕了过去。”
雅远年挑眉道:“哦?这么弱?”
说完他眉头一皱,松开拐杖,全身肌肉爆发,向时悠冲去,尽管失去了一条腿,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时悠面前,抡起右拳向时悠的左脸揍去。
时悠对这突发情况毫无准备,她瞳孔皱缩,胡毅奇不可能骗她,也没有动机骗她,她要见的人是族长,那这攻击的人是谁?
没时间给她多想,这速度并不是她能匹敌的,她下意识抬起手臂阻挡,但是没来得及,左脸狠狠被砸中,受到冲击,整个人往后飞去,落在泥土地上,满身脏污,与此同时,山头上那根没人扶的拐杖也掉道了地上。
矮小的人捂住眼睛,可怜道:“族长太狠了。”
獒莽不以为意,说:“已经控制下手的力道了。”
时悠很快从地上爬起来,怎么受伤的又是左脸啊,雅枝那抓痕才刚痊愈,无缝斜街上新伤。她狼狈不堪,头发、脸、新衣服上全是泥垢,她吐出嘴里的血,拿手背擦去鼻血,做出防备的姿势,一双眼睛狠狠的瞪着离自己五米远的人。
不得不说,雅远年心中对时悠有些赞赏,作为人类的时悠在这一击下这么快便能爬起来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他脸上还是一副严肃的深情,摆出攻击的架势,说:“小子,要小心了……”
严肃的表情瓦解,带了些错愕,他看清了面前人的面貌,不可思议的说出了一个名字:“弘海?”
下一刻他摇头否定自己,不确定的说出了另一个名字:“悦翼?”
他摇摇头,悲伤的说:“怎么可能,十二年前,他们都死了,一定是长得很像的人。”
时悠放松身体,问:“你是族长吗?”
雅远年一愣神,他想起了雅枝对他提及眼前人的名字,是叫“小悠”,十二年前,只有一个泽真氏逃出来了,不过下落不明,名字中也有“悠”,可那是女娃娃,和面前这人性别不符。
电光火石间,雅远年想明白了,性别这东西,伪装一下便可以蒙混过关!想通后,他变得激动,攻击的右手颤抖着放下,十二年了,终于让他遇到她了:“你是悦悠,刚才叔叔下手重了,让叔叔瞅瞅,有没有大碍?”
“叔叔?”时悠有些恍惚,似乎有记忆浮现——
“你俩看好了,出拳一定要快、狠、准,瞄准要害,事半功倍。”雅远年边比划着,边说,一旁两个小小的身影认真学习着。
“悦翼手再抬高些,对,就是这样。悦悠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来,打叔叔一拳。”
另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这么早就在训练啊!”他略带着责备说,“你带着悦翼学你那破拳就算了,干嘛拉着悦悠一起,女孩子轻松些,学这破拳太累了。”
雅远年气急,撸起袖子一副干架的样子:“什么破拳!你那破剑法能打得过我这雅家拳?再说了,是你女儿自己想学!”
时悠目光一转,看向边上那坐着看戏的人,还是没想起这是谁,但是她想起来了,当年随着雅叔学拳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人。
她想回忆起这人是谁,但只是那么一个模糊的身影。
回忆到这戛然而止,时悠有些痛苦的捂住脑袋,雅远年慌乱的上前查看,担心的问:“悦悠,怎么了?悦悠!”
时悠大喘着气,好不容易从回忆中缓过神了,说:“没事,雅叔。”
时悠面色难看,雅远年更是担忧,他悔的肠子都青了,想当年弘海可是很宠这个宝贝女儿的,如今却被自己揍了,揍的还是脸部这么重要的部位。
弘海在天有灵,兄弟我可不是故意的!
时悠问:“雅叔,你这……”她看着他左眼的伤疤和失去的左腿,不知道该如何提问。
雅远年并不介意,他说:“这里不是叙旧的地方,去你家里吧。”
时悠答应:“嗯,雅枝也在。”
提到雅枝,雅远年有些生气,为什么不早些告诉自己是悦悠,整天“小悠小悠”的,谁知道这“小悠”就是悦悠呢!
早知道是悦悠,自己也不会不让她出新宝盆地。早知道是悦悠,自己也会更早找来。早知道是悦悠,自己也不会揍出那一拳。
他不知道,这俩人对小时候的记忆模糊到已经忘却。
四人来到时悠家,在那边监视的人换了两个,也是生面孔,依旧在监视自己,看见多出来的三人,监视的其中一人紧张的离开。
经过介绍,那个矮小的是人类,十多年前娶了兽人族当媳妇,与兽人族一起逃亡。他常在新宝盆地和曜国之间走动,人类的身份让他更好的为兽人族购买人类才有的物资。
雅远年看着面前破旧的房屋,同情道:“孩子,受苦了。”
时悠摇摇头,说:“雅叔,不要嫌弃寒舍,请坐。”
家里凳子并不多,一张长板凳挤一挤能坐下三个成年人,但雅远年体型庞大,大屁股占据了一整条长板凳。
听到动静,雅枝从房间里探出头来,看见是雅远年,兴奋的扑到他身上,开心的喊着:“爹爹,你怎么来了?”
雅远年假装责备道:“你怎么不和爹爹说你碰到的是悦悠啊?”
“悦悠?”雅枝带着疑惑,“你是说小悠吗?”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这俩娃什么情况,他们没有认出彼此吗?想当初自己的女儿可是非常黏悦悠的,怎么就把她忘了呢?
“雅叔。”时悠开口,表情认真严肃,“我现在是隐瞒身份的,我叫时氏·悠。”
雅远年恍然:“原来如此。”不仅改了名,还改了性别,看来白阳路那混蛋还是不放过泽真氏。
雅远年问:“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是爷爷把我抚养长大。”
“爷爷?”雅远年记忆里可没有这一号人。
“时和言。”时悠说,面露担忧,“他现在病了。”
雅枝坐在雅远年的大腿,这个姿势背对着时悠,并没有看到时悠肿起的脸和磕破的嘴角,她提议道:“爹爹,你把爷爷带回去吧,这里条件太简陋了,他到我们家去养病,一定可以好的更快。”
雅远年皱起眉头思索,时悠刚想拒绝,怎么可以麻烦别人呢,他说:“带我去看看。”
时悠带着他们来到时和言的房间,时和言醒来了,眼睛睁开一道缝,看清来人,面露惊讶,眼缝张的更大些,枯瘦的手艰难的伸出被子,想与他握手。
尽管时和言瘦的只剩个骨架了,雅远年还是认出了他,他是忠诚于弘海的文臣:言氏·和。
“言氏,辛苦你了。”雅远年蹲下身,宽厚的手掌握住了言和的手。
“族长……”言和艰难的开口,“应该的……”
雅远年说:“去我那养病吧。”他吩咐獒莽,“獒莽,带着言氏,等会我们一起回去,悦悠,整理几套衣服吧。”
“是。”獒莽答应答。
雅远年说:“不用担心,獒莽的背非常稳。”
时悠疑惑道:“这么急吗?”
雅远年点点头:“那两个人是在监视这栋房子吧,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曜国并不欢迎兽人族,为了避免麻烦,我们越早离开越好。”
雅枝兴奋的看向时悠,说:“这次我要带你去……”话止住,她看见时悠脸上的伤了,眉头紧锁,“小悠,你怎么受伤了?”
气氛因为这个问话凝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