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位勇者 阿托利亚.尤金篇

04

亲爱的勇者呀，请您留步。

有位漂亮的女士订了花束——「若有人向您提起“阿托利亚”，就请代我把它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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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王都前来的使者，携带者祭司呈递的神谕：「那人偶店的少女是神明选出的勇者 。即刻起，请出发，向着那雪的国度前进！」

少女拿起了不合身的武器，而王国的人们在神殿里举杯欢唱：

♪ 翻过那艰险的山峰，穿透那无底的深渊，利剑开辟的锋芒昭示「勇者」前进的决心。

♪「勇者」的炽热的血将融入河流奔涌不息，「勇者」的凋凛的骨将开出花朵日夜歌唱。「勇者」的魂魄将去到那金色的殿堂，与往昔的英雄一起仰望我们故国的家乡。

只可惜，被雪埋没的国度清冷又毫无生机，而那千里外的祝词不论多么地慷慨激昂，也永远无法被沉眠在这里的勇士听见。

花儿本该拥抱整个春天，可生在神明的花园里，只能感叹说「她」盛开的如此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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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那是漆黑的巨龙被焚烧生命的气息吸引。它自谷底的深渊现身，从上而下俯视着那跪倒在悬崖边上的小小金色人影：

「事已至此」。那恶龙说。

「身为勇者，你若没有索取我头颅的决心，我可假意是当做你愿放我一命。」

「说吧，无名的勇者，告诉我你的愿望」

「富贵一生也享用不尽的黄金，风华绝代而美丽极致的佳人。是想要那仇敌的头颅滚落，还是渴望登上神的王座？」

「除了无法让死去的人儿复活，这世上再无其他是我无法做到。」

「阿托利亚」，那曾为炼金师的勇者说，「请送我去那亡者停留的国度，我想再见我的爱人，不在乎她以何种形式——」

龙笑了，它被勇者的发言逗的乐不可支。

介于龙族语言中并没有表示“笑”这样的词语，因此这里也可简单的理解为：龙听完后心情不错。

它心情愉悦地从鼻孔中喷出两团白色的水汽，然后又不停舒展和收拢起双翼在对面的山头上来回踱步。

「没有。」

他再次「笑」了起来，笑得山谷里掉落的碎石不断。

「我亲爱的勇者呀，我敬佩你的勇气。」

「但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死者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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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笃”。拐杖在白瓷地砖上敲出沉闷的声响。

男子讲述到一半的语句被他不受控制的咳嗽打断。他捂着胸口俯下身去，连盖在身外的长袍也随之剧烈而艰难的起伏着。

肺尘病，伴随炼金师们的老毛病了。

他空出一只手从外袍的口袋中摸出块浅白色的手帕，沿着额头到脖颈是颤颤巍巍地逐步将冷汗拭去。

末了，他尝试着想将手帕放回去，可顺着外套的边缘是上下摸索几下了，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口袋的位置。

于是，他只得捏着手帕，是自嘲般的仿佛苦笑了起来。

勇者托巨龙的福，我还是有幸目睹了「阿托利亚」的全貌。

那是一座存在于这个世界之外的空间，以浮岛的形式游荡漂移在诸多世界的缝隙之间。

「它」甚至并不属于我们所在的世界。

我们，只是恰好能从这里看到它罢了。

那勇者说。

犹如烧红的发动机遇水冷却一般，那勇者倚靠着座椅背后的墙壁，口中惋惜出故事再无后言的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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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我亲爱的朋友呀，

你可曾听说过那天空彼端的遗忘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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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那位炼金师的时，他已然不再年轻。「自燃」本身加剧了他的衰老速度，亦诱发起慢性病无数。

好在，他并不畏惧死亡。

虽然知晓了这世界对亡灵极度空洞的解释，但这不影响他的尸骨成为其他植物吸收的养料。从物质的另一种角度来说，他依然存在着。

况且，他生命中的太阳早已离他远去。那不被色彩光顾的世界里，万物黯淡皆为灰色，未来遥遥乃伸手不见五指。

然而，「自燃」触发的诅咒，恰恰是将他的余生尽数锁死在一段恒久的光阴里——无论他受到多严重的伤害都必然不会「死亡」。

这里的「死亡」也可以理解为是「失去意识」。

听起来好像反倒是叠了个无敌的BUFF？但要注意的是，诅咒剥离的仅仅是死亡这件事本身，并不代表他会丧失对疼痛的感知。

他将活着。如一具行走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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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我亲爱的朋友哇

你可曾听说过那天空彼端的遗忘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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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需要勇者。

尽管并非每位勇者都心甘情愿。

可无论如何，这世界的黑夜只要一天不散，那与之而生的恐惧就将始终在人心间蔓延。

勇者以此想来，我已经拿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勇者若此生过的还算精彩，尚可成为一份炫耀的资本，那——

代替勇者说话的，是一段撕心裂肺的咳嗽。

他整个人像是熟透的麦穗那般痛苦地弯下腰去。一声接着一声，是在外人听来连耳膜都忍不住跟着阵疼的，仿佛要活活把五脏六腑从嗓子里剜出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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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请代我在我爱人的墓前献上花束。」

「愿这王国的荣光永存，愿逝者得以站在高台，同他们仰望的神明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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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如今，这简单平凡的委托依然挂在新手村的委托板上。

由于该任务找不到具体的执行地点，因此任何尝试接下此任务的勇者都将直接获得完全任务的全部奖励——也就是上面那些的、关于“曾经某位勇者故事”的全部。

勇者的生活忙碌，其存在的每分每秒都固然宝贵而意义深刻。

但倘若，若是真的有心而为此前去某地的话，那定然会被这样的声音吸引：

亲爱的勇者，请您留步。

有人在这里订了花束——若您已知晓「阿托利亚」，就请代我收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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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金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