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晴儿率先起了床,她从帐篷里出来的时候,负责守夜的位置上没有人,箫剑在离帐篷不远的角落里,闭目养神。
晴儿不自觉地走了过去。箫剑察觉到脚步声,慢慢地睁开眼。晴儿坐到他身边,将他的脑袋靠到自己肩膀上,道:
晴儿你可以靠着我。
箫剑轻笑,摸了摸她的头,道:
箫剑睡得怎么样?
晴儿很暖和,
晴儿点点头,道:
晴儿也很安心,因为有你在。
正说着,帐篷里传出细细碎碎的人声,应该是小燕子她们也起了。箫剑示意晴儿先去洗漱,自己则起身去外头看看情况。众人草草用了早饭后,便又上路了。
这天中午,逃亡队伍到达了一个名为‘苏和’的小镇。见这里没什么异动,尔康便提议大伙儿今晚在这里作一下修整,顺便补充一下车马上的物资,众人自是应允。
几人先找了一家客栈办了入住,将行李马车安置好后,便决心上街逛逛。柳红和金锁留下来为大伙儿归置床铺,小燕子则拉着晴儿和紫薇兴致勃勃地走了出去。大伙儿无奈,只得跟上。
街道上人来人往,叫卖吆喝声不绝,丝毫不见官兵追捕的迹象,众人见状都不禁放松了些。
三个姑娘手拉着手,一边逛一边聊天。晴儿笑道:
晴儿自从出了宫才知道外面的天地是如此广阔,以前被局限在四方天地的自己是多么狭隘。
紫薇点点头表示赞同,小燕子则喜道:
小燕子这种感觉真的是太棒了,我太爱这样的自由了,真希望能这样过一辈子。
晴儿笑着打趣她,道:
晴儿你是希望能这样过,可是永琪就不一定了。
紫薇意会,捂着嘴偷笑。小燕子见状,伸手去掐她的腰,两人你来我往地互相打闹。
小燕子我看,尔康才是最心急的。
小燕子不满地哼哼。正闹着,突见前头一处人越聚越多,好像是在卖什么东西。小燕子几个忙跟过去,拨开人群一看,竟是一个手脚被铁链绑住、披头散发跪在笼子里的姑娘。
几人俱是吃惊不已,心里头的震撼感久久难以平息。那姑娘仔细看还算清秀隽丽,只是目光悲切、眼神恍惚,一看就知道是受了重创。
紫薇心涩不已,晴儿看了一会儿,示意小燕子和紫薇注意她的腹部,低声道:
晴儿这个姑娘似乎已有了身孕,真是可怜啊。
围观的人堵得水泄不通,笼中的女子如待售的牲畜,不断有人上来对着她指指点点。
出来两个执事的中年男子,一人目霜眉白,看起来严肃又古板。那人大声道:
中年男子1苏和女苏小娟,身为家奴,竟以下犯上、私自与家主私通,不知廉耻、暗结珠胎。现按族规将其捉拿示众,三天后沉塘处理。
他的声音响如震天,底下人闻言说什么的都有,场面一时混乱不已。
小燕子、紫薇和晴儿三人离得近,能清楚地看到被绑女子手脚上的刮痕以及因为营养摄入不足而格外凸显的锁骨。几个姑娘眼眶都红红的,难受到不知道身居何处。
小燕子气到整个人都在发抖,她气道:
小燕子这个姑娘与人私通,又不是她一个人做的,凭什么只把她关起来沉塘?你们应该先把那个男人揪出来,再作打算。
那男人见是一年纪轻轻、长相玲珑的姑娘,脸上显出几分不耐,道:
中年男子1姑娘,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请姑娘不要干涉我们族的私事。
晴儿见状,冷静道:
#晴儿这位先生,知人之法,在于责实。便是女重刑犯,若怀有身孕,在审判时还有折减刑罚的机会,你们这样草菅人命岂不是有违国法吗?难道你这族法还能大过国法不成?
此言一出,人群哗然,台上那两人脸色俱是一变,笼子里那个女子见有人为她说话,精神振作了不少,抬起头不住地用眼望着晴儿几个。
箫剑担心晴儿有危险,忙从人群外围挤了过去。永琪几个自然跟上,场面形势有些逆转。尔康朗声道:
尔康先生,这姑娘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又跑不了,不如先将她手脚上的链子解开再说话。
人群中渐渐传出了应和的声音,此时此刻,比起杀死一个人,从生死存亡的关头将其救下似乎更显英雄。
正在胶着的时候,人群中脱出一个老者,他缓缓地上了站台。作看守的两个男人见是他来,自动地退到了一边,台中间只留下他一人。
老者我们苏和镇在此盘踞有几代人了,向来是以族规治理,从没出过什么岔子。这几个年轻人口口声声替苏女抱不平,却不知,这女做了什么害理之事。此女主家除了一刚满十二的少年,就是一干年过花甲的老头,她必定是淫了个遍,不顾伦常才......
老者越说越显得激愤,口口声声对于此女有诸多不满。
小燕子愈发待不住了,她冲到那个姑娘身边,道:
小燕子你叫小娟是吧?小娟,你说,那个害你的男人是谁?只要你说出来,我们一定会想法子帮你的。
苏女小娟哭得茫然又悲切:
苏小娟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突然有一天,我就发现自己怀身孕了,然后就有人告发我与人通奸,我就被像这样绑起来了。
晴儿在一旁暗戳戳地道:
晴儿看来这事是说不出个章程了,我们要怎样才能救她呢?
箫剑闻言:
箫剑你们若真想救,就不若我们带她走。下一站有我认识得一个朋友,那人好做善事,愿意收容穷苦不济的人,那里应该能给她一条生路。
晴儿听完眼睛一亮。
箫剑道:
箫剑族长,若这姑娘从此不再踏进这苏和镇半步,可否放了她?
那老人眼光一闪:
老者你若愿付了她的前程去,我自不必多说。只你和我族写下契书,此女不论生死都不再回苏和,这人你就可以带走了。
小燕子喜道:
小燕子契书要如何写才行?
老者缓声道:
老者小契十五,大契三十,此女不守女德,为重罪,应签大契。
小燕子当即掏出钱袋,几人凑了钱,尔康又跟着签了契,人也就救下了。
那姑娘虚弱得都无法站起来了,不得已,班杰明便背着她和众人一起回了客栈。紫薇和晴儿帮着她找了几件换洗衣裳,一番收拾后,众人才一起坐到了晚饭桌上。
苏小娟看起来精神充足了许多,她对这一桌子的恩人自是感激不尽。大家吃了一会儿,小燕子才开口道:
小燕子小娟姑娘,你今年多大了?
苏小娟微微笑道:
#苏小娟我今天刚满十六。
小燕子惊讶不已:
小燕子才十六?十六岁就要当娘了...
小燕子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晴儿忙转换话题道:
晴儿那你的父母亲人呢?他们在哪里啊?
苏小娟摇摇头,道:
#苏小娟我是十岁时被家里人卖了给弟弟治病的,早就断了联系了,这些年一直在苏老爷家作丫头。
紫薇道:
紫薇那你以后想怎么样呢?
说着又看向大家伙儿:
紫薇我们要不要带她去看看大夫?”
苏小娟闻言忙跪下,大声道:
#苏小娟诸位的大恩大德,小娟做牛做马也无以为报。可是我实在想留下这个孩子。我没有亲人,有这个孩子与我作伴,我也会觉得温暖些。
箫剑点点头:
箫剑既然是这样,我们大家也没什么好劝的了。我们明日就继续上路,小娟姑娘就先跟着我们,找到合适的地方,再安置她也可。
众人一致同意。
到了晚上,那个小娟辛苦波折了好些天,好不容易容易捡回一条命,现在正睡得香。逃亡队伍又坐到了一起,柳红将大家钱袋里的银子汇总了一下,又算了一遍,道:
柳红小燕子,咱们可得说好了,今天往后,可不许你再多管闲事了,咱们的银子已经用得如流水般,再往后若有什么伤病和特殊情况,可还得用钱呢。
小燕子满脸愧疚,晴儿忙道:
#晴儿那个姑娘也是可怜,今天若不是我们,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要遭到怎样非人的折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小燕子不解:
小燕子‘胡涂’?为什么救人是‘胡涂’?我才不糊涂呢,我其实有想过的。
众人发笑,这个小燕子,不知道就算了,接嘴还接得老快。小燕子指了指自己道:
小燕子我是想到了自己啊。我以前也被人卖过、欺负过,要不是运气好,可能我现在过得比小娟妹妹还要惨呢。遇到我们,也是小娟妹妹的幸运啊。
闻言,众人俱是心涩不已,永琪感觉自己的手在颤抖,他无法想象如果今天被关在笼子里的是小燕子,他会怎样。
箫剑道:
箫剑小燕子,你...小时候过得很辛苦吗?
小燕子摆摆手,大而化之道:
小燕子唉呀,瞧我,都过去啦。我觉得自己现在幸福的不得了呢。
晴儿搂了搂她的肩。
紫薇也道:
#紫薇我看啊,柳红和小燕子说得都有道理。只是我们确实要注意一些,做好事也得量力而行,否则若没有车马费,我们这一帮人就真得睡大街了。
小燕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箫剑笑道:
箫剑睡大街倒是不至于。如果真的没钱了,我也可以为大家找一些门路赚钱,只是不知道各位公子小姐肯不肯亲自动手去劳动。
尔康笑道:
尔康瞧你说的,这都什么时候了?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创造新的人生吗?劳动算什么。
大家笑声连连,这一夜就算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