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宗书缓缓的站了起来,整个人处于一种防御的状态,他本来想喊人过来,但看见羲尧似笑非笑的目光时,没来由的打了个冷颤。
他不自然的扯了下嘴角:“原来小羲大人没死啊。”
“我活着对傅大人来讲好像还蛮惊讶?”羲尧大大方方的给了傅宗书一个笑脸,眼神中有说不清的晦暗,在灯火摇曳里,宛如一把即将要出鞘的利剑。
傅宗书心头一激灵,吓得差点拔出床边的剑壮胆。
“小羲大人既然回来了,为何不回朝廷?难道你不知官家为你劳心费神好一阵么?!”
倒是会拿官家来压她。
羲尧依旧笑眯眯的,但语气冷得要命:“我为什么回不了朝廷,傅大人难道不清楚?”
傅宗书没见过羲尧但他了解羲尧的脾性,阴晴不定、笑面虎诸如此类,听她这么一说,傅宗书突如其来有点慌。
因为他确实知道羲尧为何不能回朝廷。
羲尧慢条斯理的摩挲袖口的花纹,把语调放得随意了些:“其实我来也不是为了能不能回朝廷的事情,我只想问一句,前刑部侍郎郭少禹呢?”
羲尧曾经和前刑部侍郎郭少禹走得比较近,讨论过一些刑部极刑轻重如何,还共事了一段时日,而蔡京回京后,不仅她被迫离开了朝廷,郭少禹也自此不知所踪。
刑部侍郎换了人。
尚书大人怎会不知情。
前阵子她忙着假死忙着用假身份寻找落脚处,也忙着推测洛阳之事。生死令不提,朝廷上除了枢密院令她上心,便没有其他什么能乱她心神的了。可来的路上,她突然想到了几乎同她一起消失的郭少禹。
要是蔡京寻她不得,以郭少禹为突破口呢?
郭少禹在蔡京手里能活几天?
哪怕郭少禹什么都不知道,可到底还是她连累了他,羲尧这人极不喜欢欠别人人情,更别提有可能是欠一条命。
京城还能蹚这趟浑水的,只有傅宗书。
刑部又和六分半堂关系密切,相当于在手底下养了条听话、攻击性极强的猎犬,傅宗书能控制猎犬,不止是因为他本身的权利,还有他背后的人。
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扰乱京城,想了想,那位深不可测的相爷蔡京功不可没。
刑部多了个承上启下的作用。
羲尧精明的要死,只要有一点关系她都能连起来并形成脉络。
京城本就鱼龙混杂,不多长心眼活不下去。
不过说到蔡京,他在洛阳叶府偷藏火药,此乃大罪——杀头的大罪。
没错,羲尧通过那封密信直接认定叶府一事为蔡京所做,思来想去,假如以火药贩之其他邻国,大把金钱便会流向他身。
羲尧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傅宗书稳了下心神,眼珠子一转,一肚子坏水也不敢舞到羲尧面前,只能装糊涂:“郭少禹?这人的名字本官听过,但本官和他不熟,心有余力不足,实在没办法回答小羲大人的问题。”
“不熟?傅大人何不仔细想想?”羲尧抽出短剑,食指弯曲在锋利的剑刃上轻轻的敲了下,有清脆的剑鸣声。
光明正大的威胁。
傅宗书没有武功傍身,他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刚准备喊人,羲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握着短剑刺向他,脖子上一片冰凉。
想要大叫的声音瞬间被封印在喉咙里。
羲尧一副好言相劝的模样:“傅大人最好能乖乖听我的话,要不然我手一抖刺穿了你的喉咙可怎么办?到时候你死尸一具,怕是得让我来给你收尸。”
“如果傅大人不想如此,我也可以给你换个其他的路子。我这人十分怪哉,喜欢在荒山野岭或者乱葬岗看将死之人被野狗咬食,他们死得甚是痛苦,我就甚是痛快。”
“傅大人,想试试么?”
傅宗书:“......”
真的是个女魔头!
朝廷传言也不全是假的!
“郭少禹...郭少禹死了!”傅宗书最珍惜他自己的小命,羲尧心冷手狠,他招架不住,自然不可能说谎。
死了。果真死了。
羲尧握着剑柄的指尖泛白,“怎么死的?尸体呢?”
傅宗书知无不尽:“被...被我那两个手下用蚀心丹折磨死的,尸体扔进了蛇窟。”
羲尧少见的能和郭少禹聊得来,傅宗书把这人扔进牢房就是想从他嘴里知道些羲尧的秘密,但无论怎样郭少禹就是不肯说,任劳任怨逼迫他吃了将近半个月的蚀心丹,最终在他自己编制的幻境里一边挣扎一边没了气息。
“傅大人真是好手段,扶倾自认不及。”蚀心丹比毒药还可怕,轻则疯重则死,这种东西只有蔡京有。羲尧忍了又忍才没杀了傅宗书,她笑笑:“希望傅大人夜夜都能睡个安稳觉。”
若不能仇恨相解,天理何在。
天理何在!!!
傅宗书也不敢反驳,小命在羲尧手里攥着,他只好沉默。
反正郭少禹死都死了,羲尧也不敢杀他,他表面装得害怕,能少受些罪有何不可?
羲尧得知答案也不想浪费时间下去,一个手刀就将傅宗书劈晕了过去,她力气不小,估计到了明日晌午都醒不来。
她垂眸看他:“最后一个安稳的夜,好好享受吧傅大人。”
旋即灭了蜡烛,在背后一片漆黑下走进有月光的庭院。
一个拐弯后,迎面走出了个人。
是旋惊。
守卫都在会客堂附近,任劳任怨忙着傅宗书给他们的任务没心思管他,旋惊也不算偷摸走掉,他还和任怨说了声要去如厕,得到同意才离开。
旋惊本意是想记一下尚书府的布局。
没想到能在这儿看见他的主子,着实愣了一瞬。
也只是一瞬。
演就得演的真,他身后还有人跟着,他厉声问道:“你是谁?胆敢擅闯尚书府?!”
羲尧脚步未停的走向旋惊,掠过他的肩膀,隔了几息,用了内力将旋惊推远。
然后她甩了三根银针,只听“砰”的一声,从树上栽倒一个人。
旋惊趴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我的老天爷!
他主子这一掌分寸拿捏得好是极好,但还是疼啊!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幸好刚才用密语传达了他所知的消息。
否则他现在是真的疼得开不了口。
声音引来了守卫,羲尧运用轻功飞了出去,守卫跑过来,连人影都没看到,只看到一脸要死的旋惊和监视旋惊但已经死了的暗卫。
这一夜,尚书府也是足够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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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几个灯笼亮的小曹门街上,依然有没收摊的小店,几十号人马围在左右,摊主仍面不改色。
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杀完李念堂后,白愁飞和王小石在汇合处相聚,又得楼里来信,说苏梦枕会在小曹门街等他们,两人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
巧得很,羲尧也在小曹门街。
甚至是在面条摊。
羲尧举着面碗,人畜无害:“我只是来这里吃面,你们都看着我作甚?”
白愁飞:“......”
王小石:“......”
苏梦枕:“......”
难道他们楼里不给吃食么?
用得着这么晚出来吃面条?
他们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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