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拿过铁盒,发现这铁盒后有个小手柄。
“别拉!”粉妮赶紧制止并且拉着千户就躲。
“会怎么样?”戚印问。
“里面应该还卡了一根针……”粉妮说,“我在改进……”
“……”戚印看着粉妮,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不是簪娘吗?怎么改做暗器了?!”
“……”粉妮语塞,“我就突发奇想……”
“我给你安排个差事如何?”戚继光看着粉妮说。
“我?我不行!”粉妮赶忙拒绝,“我破坏力太强了……”
虽然粉妮拒绝了,但戚继光还是给她安排到了埋陷阱做围栏的那边。
“我可以带上琴语一起吗?”粉妮问。
得到允许后她十分欢喜,千户问粉妮叫什么好给她写册子上。
“我叫郑粉妮。”粉妮告诉千户。
“郑粉妮,你哪人?”千户继续问。
“我是春城人。”粉妮一歪头。
“哦……”千户点头,“行,我去给他们说一声叫他们记上。”千户说完便出了门。
此时琴语匆匆跑了进来,看着戚印大喊:“我查到了,那几个卖蘑菇的不是当地人!”
“之后了?”戚印赶紧问。
“我挨家挨户去走访,有水吗?渴死我了……”琴语一边擦汗一边说。
戚印转身去屋里给他倒了水端出来,他接过来“咕咚”几口喝完。
“我走访了附近所有住户,他们都说那卖蘑菇的人没见过,不是附近人!”琴语说完又补充道,“他们说那群人听不出来是哪里的口音,以为是外乡贩干货的来串乡 ”
“还有吗?”戚印继续问,想知道更多,不然就这点线索,让父亲知道自己又不遵命令,只怕要挨打了。
“好像……哦我想起来,那几个人里有个矮子,个头和十二岁的孩子差不多。”琴语思索片刻想起来了,“对了,这个人自始至终就没开过口,也没帮过忙。”
“那……这些人去了哪里?”戚印还想多打听点。
“不知道,当时大集,没人在意。”琴语说,“我打听了一大圈,城里城外都问遍了,也没问着,哦,那些人中途换了一次衣服,看时间应该是大集过后。”
“还有吗?”
“没了……哦,那些人很年轻,除了那个矮子。”琴语说。
“那个矮子头发是不是秃顶?”办完事回来的千户刚好听见这些于是问。
“没有,我也问过。”
“嘶——”
“哎!浪人也不是月代头啊!”粉妮忽然想起来一起做簪子时查的资料。
“对呀!”千户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想到了!”
“可是这一次攻击我们的不是浪人。”千户皱眉。
“看来我要重新准备了,琴语,是叫琴语吧?”戚继光看着面前十四五岁的男孩问。
“是……”琴语点点头。
“琴语,你这次可是出了不少力气,回去休息吧。”戚继光说。
“不客气的,我姐说白吃人家的也不好……”琴语摇头笑了笑。
“她是你姐?”千户看着琴语,“看着也不像啊!”
“她是我学姐……”琴语又是一笑。
“你们都是学旦行的?”千户又问。
“我们都是学小生的!”粉妮笑道,“不过我和戚印是可攻可受!”
“什么?”千户不解。
“就是可生可旦!”戚印怕粉妮在戚继光面前乱说,赶紧解释。
“戚印从来没听你唱过,你给我们唱一段吧?”千户撺掇戚印给大家唱戏。
戚印不好推辞,于是和粉妮搭了一段《滨湖惜别》。
天唱完以天色不早,便都各自回去休息了。
二日一早,戚印便带着人又去买药材,一到药店,戚印便气势汹汹的去找伙计算账。
“怎么了这是?”伙计吓得往后躲。
“你……”戚印毕竟不是粉妮,这时候居然忘词了。
“你可真是个贼呀!”戚印这没办法拿着学过的戏词瞎说。
“我怎么是贼了?”伙计不解。
“你可真是个不守信的贼子!”戚印这里瞪着他怒骂,“你可真是害死我了,好好的乱说什么,我父亲当众责了我四十杖!”
“这是发生了什么?”伙计这时候还不忘打听花边消息了。
“你说了!我问你现在满城在传着什么!”戚印呵斥道。
伙计一吐舌头,戚印恶狠狠的盯着他:“要不是我父亲不许,我也让你尝尝板子的滋味!”
“哼!”戚印说完带着人到对面的药铺去买药。
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大家伙都议论纷纷,七嘴八舌的谈论这毒蘑菇的事情。
买完药材,戚印扭头看了一眼,发现身后跟着几个人,灵机一动,先吩咐弟兄们回去了。
自己则在路上绕圈,这几人便死跟在后面,戚印来到街角,长叹一声,看起来十分失落。余光瞥见那几人在交谈,想起父亲的嘱咐,于是故作伤心的哀叹。
那些人果然上当,走了过来鞠躬,戚印见状疑惑问他们做什么。
“印君的愁我们可解。”
“你们想干什么?”戚印问。
“您父亲杀你打你,哪里有父亲的样子,不如与我们一起多好。”
“你们是什么人?”戚印问。
“君难道不知道吗?”那人指了指自己腰间的佩刀。
“呸!你以为会与你们同流合污残害同胞吗?”戚印狠狠一啐。
“那便由不得你了!”
戚印见状迟疑许久问:“我跟着你们有什么好处?”
领头的人笑道:“吃香喝辣,若是占了好地方便是快活天堂。”
“当真?”
“何必哄骗你了?”
戚印点头,跟着他们来到城外一处荒滩,这里到处是礁石,海水打在礁石上“哗哗”响。
“这是什么地方?”戚印警觉起来。
“戚印你真觉得我们会上当吗?”领头人笑着捏住戚印的下巴,“不知道你这细嫩皮子,经不经得住打。”
“那肯定经不住,你们最好别打我……”戚印开玩笑道。
“你父亲一定很在乎你这失而复得的儿子吧?”
“那可不!反正儿子肯定比孙子亲!”
“你!”领头人伸手想抽戚印耳光,却被戚印一把捏住手腕,“琴语发信号!!”
话音未落空中燃起烟花,一霎时几个人便被围了起来。
那领头人还想劫持戚印,直接戚印拔出头上簪子,那五六寸的簪子里面竟然藏着一把短剑,戚印一下扎在领头人的眼睛里,一个滚翻到了人群中。
领头人捂着眼睛在地上打滚,其他人也被擒住。
戚继光打量戚印给他检查身体,见他没事这才又命令收队。
“你哪来的匕首?”佥事看着戚印手里的半截簪子问。
“这叫簪中剑,是粉妮做的。”戚印垫了一下,佥事好奇便拿来仔细观看。
但见着半截簪子是空心的扁簪,簪体上点着鹅毛仿翠,宽约半寸不足,长约五六寸,若是只看外形还真是一把普通的簪子。
“那天粉妮就是用这东西扎倭寇眼睛逃生的?”佥事不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就是这种簪子,不过那个没开刃。”戚印说完把簪套拿回来。
“看好他们!”戚继光吩咐。
“是!”佥事回答。
这几个人被绳子捆绑,垂头披发。一路上一言不发,来到营地却左顾右盼。大白天的营地不见几个将士,整个营地安静的树叶落地的“沙沙”声都能听见。走了一路,除了偶尔路过的几个军医,竟然没见几个士卒。
几人被关押在一处厢房,屋外排了六七人守着。不久来了个女孩送饭,那女孩端着盘子把饭菜放在门内,便带上门出去了。“将士们好点没有?”“唉——”“明儿一定要扒了他们皮子,给将士们报仇!”“快回去吧,这里不要多说话。”
回到营地,戚印已经懒得动弹洗漱完便坐在床上看书。
外面传来一阵惊呼,父子二人急忙出去。
只见窗户破了个大洞,士卒们压着几个人,细看那几个人便是今日被抓的。只是数来数去,居然少了一个。
“怎么回事?”戚印询问。
“看丢了……”千户跪在地上说。
“哎呀!你……”戚印这里压着火气,带着大伙要去追。
“人都带走了这里怎么办?”佥事叫住戚印。
“这……难道让他们跑了吗?”戚印看着戚继光说。
那被按在地上的人哈哈大笑,戚印气的踢了他几脚。
“踢吧踢吧!你蹦跶不了多久了!”那人一边笑一边说。
就在这时士卒来报,倭寇打来了,戚继光微微昂头,戚印眯起眼睛。
“哈哈哈哈!”那人笑的更加灿烂。
“粉妮你和琴语到后方去,不要出来,不要胡乱走动!”戚印赶紧交代粉妮。
粉妮点头,拉着琴语往后跑,可就在这时二人的后路被倭寇堵住。
“啊?”粉妮紧张的往后退,琴语一脚踢在面前人的胯下,给人来了个断子绝孙。
粉妮赶紧乘机会拉这琴语往戚印那边跑,二人跑的气喘吁吁,戚印这边却不慌不忙,他在等机会。
“你们怎么回来了?”戚印见到二人一惊,“我可护不了你们!”
“后面怎么也有倭寇啊!”粉妮虽然知道这是戚继光准备的好的,却还是惊慌不已,“小心!”粉妮一包石灰砸过去,一个铁板长桥躲过刀,戚印这里一脚一开身后的倭寇,由于距离太近根本没时间上膛,干脆把火铳当烧火棍抡过去。
“我是叫你们去地窖,谁叫你们去后方!”戚印忽然明白过来,粉妮和琴语居然真的跑到了后方,这次父亲在那里设下埋伏,那边才是主战场。
“啊?你自己没说明白怪我干嘛?”粉妮还不往回他一句。
“你们跟紧我!”戚印只好硬着头皮,一边指挥一边顾着二人。
戚印毕竟没什么经验,这一分心竟然被身后的火铳打中胳膊。
“啊!”戚印疼的差点倒地,就在此时又是铁砂冲着他飞来,戚印这里来不及躲,双臂挡在面前,一闭眼,原以为会是一阵剧痛,却没想到听见一声惨叫。
“粉妮你!”戚印没想到粉妮会替自己挡铁砂。
“小心!”就在他这时一个倭寇持刀砍来,琴语想都没想拿起伸手就去拉戚印,这哪来得及,戚印抬手一剑劈死了面前的敌人,只是琴语仍然受了伤。
“怎么样?”戚印问琴语。
“还好,还好?”琴语这慌得不得了。
此时军医已经来了,戚印便把二人交给他们,自己则领兵前往后方与戚继光汇合。
这一战实则已经布好局,戚印假投,引他们入圈套,再故意让他们听见谈话,之后有意疏忽,使人逃走,再前期假败,空虚后方,士卒埋伏与远处,但等上钩,便一举拿下。
王氏带兵支援,从正面截断倭寇。前后夹击,内外联动,全歼来袭倭寇。
集合时王氏发现戚印不见了,赶紧叫人去寻找。
半晌,士卒来报说戚印守着粉妮,没来集合。
王氏没再问下去,整队点名后让将士们回去休息。
月儿挂上柳梢,银色洒满大地,今年秋天格外的冷,九月天福州已经起了大风,前几天还打霜了。
关押俘虏的偏屋里两个倭寇打起来了,千户叫来通译问他们在吵什么。
通译听了一会,告诉千户似乎是一个人妹妹因为欠了钱被卖到了妓院当艺伎,另一个嫖了这人的妹妹,之后这人的妹妹因不堪老鸨的虐待跳河了。
千户听完打开窗户问是哪个人的妹妹,里面一大一小两个东洋人。
通译指了指旁边那个年纪小的,千户打开门对着年纪大一些的倭寇就是一顿踹。
“他妈的,毛孩子都嫖!”
要不是通译拦着,千户早把这人踹死了。
“你拦着干什么!”千户这里有些失控,一把推开通译。
“我不拦着你就惹出祸了,还没审了!”通译知道千户家里的事情,抱住千户的腰,把他往后拉。
“毛孩子都嫖,你等着等审完老子扒了你的皮!”千户眼圈红红的。
旁边的人瑟缩在角落里,通译忽然一声惊呼,那人竟然一头撞死在墙上。
千户直接楞在原地,通译跑出去叫医生。
没多久医生来了,地上多了一具尸体,是那个人被千户踹的人。
“你疯啦!”通译看见提着剑的千户。
“我自己会去告诉总兵。”千户擦去眼泪。
“我和你一起去!”通译怕他意气用事,赶紧跟着。
千户见到戚继光,直接跪下,把刚才的事情如实告知。
“……你回去反省几天。”
千户作揖告退,因为粉妮受伤,勾起他痛苦的回忆,他这些年一直回避的事情被重新提起,那种如同躺在砧板上的感觉让不安。
“戚印还在那边守着了?”佥事问通译。
通译摇头,叫他别在千户面前提起这事。
千户也没回去,而是去了粉妮那里,走廊上戚印靠着栏杆坐着,屋里翠儿在照顾。
“粉妮怎么样了?”千户问。
“没大碍了,就是我不太方便给她换药。”戚印看着门口的帘子说。
“没大碍?”佥事不解。
戚印点头,告诉佥事粉妮手里的托盘当住了铁砂,粉妮伤在膀子上并不严重。
“那你了?”佥事问。
“我没事,得亏听了我父亲的话,不然就变筛子了……”戚印庆幸一笑,出门时戚继光让戚印把盔甲穿上,当时戚印还觉得父亲小题大做。
“你眼圈怎么红了?”戚印扭头发现千户眼圈红红的好像哭了。
“……”千户长叹一声,“要是我小妹活着大概也有她这么大了。”
“小妹?”戚印看着千户,他从未听他提起过。
“我小妹被……”千户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捂着脸趴在柱子上泣不成声。
“那些倭寇就不是人!我小妹才九岁!”
戚印见他哭的说不出来话,便轻拍他后背,安慰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