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省心的崽

“谁告诉你这些的?”戚继光问。

“是……是卑职，听来的……”

屋外传来一阵歌声，像百灵鸟一样清脆悦耳。众人寻声望去，看见一个十五六六岁的女孩蹲在一个小士卒身边。

“山歌不唱忧愁多，山路不走草成窝。钢刀不磨生黄锈，胸膛不挺背要驼。”*1

悠扬的歌声唱进每个人心里。

“那个姑娘是谁?”

女孩用手绢给小士卒擦去眼泪，拉着他站起来。

“粉妮?”佥事看着屋外的女孩，“这丫头还有这样体贴的时候?”

这时候戚印来了，认识他的人往后退了一步。

戚印见状愣了一下，片刻他明白过来，眼珠子一转，编了个谎话。

“我被戏园子的师傅救了。”

“是吗？”千户走过来将信将疑的打量他，他记得戚印当时已经没了生气，最后是他帮着总兵料理的后事。

戚印看了一眼屋外的粉妮，点头说:“不然她哪里来的?”

“她是谁?”佥事追问。

“她是我的师妹，这姑娘一向喜欢编故事，昨天是与大伙玩笑了。”戚印解释，戚继光看着戚印，一年多不见，这小子竟然说谎都不眨眼的。

“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战场上?”千户追问，总觉得不可思议。

“卖艺人处处是家。”戚印一笑，走到戚继光身边坐下，拉扯了父亲袖子一下。

“行，别问了，是我有私心。”戚继光这里见戚印编不下去了，于是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戚印皱眉看了戚继光一眼，白死了?

大伙都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纷纷说是人之常情。

早饭过后，戚印看着戚继光，“白死一回是吧？您在想什么呀？这么一来您当初杀我为什么呀?”

戚继光被戚印被问的哑口无言，戚印这里明显还是对他有意见。

今天招募了新士卒，戚继光要去视察，于是叫上了戚印，戚印皱了下眉，粉妮听见这话，却来了兴趣，说是要去看看。

戚印这才有些展开眉头，粉妮一路上问了很多很多问题，戚印是不厌其烦的回答她，佥事却听的耳朵都要聋了。这丫头怎么这样多的话，就好像梅雨天的长江。

“刚才那个人哭什么？”戚继光想起刚才粉妮给人擦眼泪的事情。

“他说想回家，不想打仗了，可是他没有家，回去只能回卫所去。”粉妮顺手摘下路边树上秋花带在带在头上。

“唉——”佥事听完叹了一声，“这就是命，咱们军户的命。”

这个佥事卫所里的军户，因为骁勇善战，被戚继光借了过来。

“别说这丧气话，回去好好和你侄子谈谈。”戚继光对佥事说。

“粉妮，你们唱戏也没少吃苦吧？”千户问，虽然戚继光不想因为这事，影响士气，但他还是想问，他一直羡慕舞台上的伶人，光鲜亮丽。

“也就刚学累点，我们都是喜欢戏曲才学的!”粉妮一笑，阳光下如秋日的暖阳。

“唉……”千户羡慕的摇摇头，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一眼。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戚印看着面前的人们，站在戚继光身后。

粉妮却好奇的伸头去望，分配测试是枯燥的，戚印看的烦于是在一旁看花，忽然他余光看见粉妮跑了到那些人里去了，他想去把人拉出去，却看见这丫头居然在给人帮忙。

“行啊!”佥事看着前面那队设置围栏的士卒夸赞道。

戚印不知道粉妮哪来的勇气，居然跑过去帮忙，也没想到粉妮居然能一看就会，一个顶仨。

戚继光问戚印道:“粉妮为何会这些?”

戚印混乱中，想了一会，看见自己腰上的流苏禁步，一时不知道怎么和戚继光解释了。

“她，她很擅长手工……?”戚印憋了半天来了这么一句。

“砍柴过岭又过坡，岭上山鸡尾托托。岭上山鸡尾摆摆，展翅飞过虎狼窝。*2”粉妮一边和大伙一起砍树一边唱，虽然手上生疏了些，却也干劲十足。

戚印看着粉妮，想起第一次上台时的情形。那时候他和粉妮一组，唱的是《柳毅传书》。临上台，自己是紧张的手心都是汗，粉妮却迫不及待。

由于紧张，上台后，戚印竟然忘了词，还是粉妮提醒他才记起来。看见戚印出神，戚继光推了他一下，问他在想什么。

“没……”戚印低下头，对于戚继光他有着一些异样的害怕。

结束了一天事情，粉妮兴冲冲的跑来和戚印聊天，戚印却告诉她自己不想提这些事，红霞满天，海鸥起舞，浪花拍打着礁石，溅起水花。

“为什么?”粉妮疑惑的看着戚印，自此来到这里他便一直不太正常。

“没什么，我不喜欢。”戚印在粉妮面前放的开，便实话实说了。

“戚印，你怎么了？”粉妮托腮看着他，他这两天好奇怪。

戚印看着天空，不想说话，粉妮歪头思考，片刻她想起那些人好像和戚印很熟，于是问:“他们和你好像认识?”

戚印点头，海水渐渐上涨，没到粉妮脚下，粉妮往石滩上走了几步，来到戚印身旁。

“你昨晚上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说他是你父亲?”粉妮对于昨天的事情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戚印点头，此时海水已经淹没了浅滩，海面上海燕低鸣。

“涨潮了，快回来!”佥事走过来喊二人回去。

“哦——”戚印答了一声，站起来，海水已经没到了鞋底。

就在这时，粉妮看见海面上漂来几十艘帆船。

“咦?那是渔船吗？”粉妮奇怪的问。

戚印定睛一看，拉着粉妮就跑，一边跑一边说:“佥事，有情况!”

“诶?咋咋啦?”粉妮看戚印这样有点慌。

“船看着不对劲，你待会别出来!”

佥事这比戚印有经验，立即看出这是东洋的船，护着二人一路返回，把事情报告给了戚继光。

战事一触即发，才缓和的气氛又紧张起来，集合众将士与校场，立即出发，临出发，戚继光才发现戚印甲也没穿，盔也没带，坐在一旁发呆。

“你在干嘛?”

戚印茫然的看着戚继光。

“现在缺人!”

说完立即带队出发了，留下戚印茫然的看着，片刻他气的一跺脚。

“什么嘛!我才回来就让我上战场，这是亲爹嘛!”

吐槽归吐槽，戚印还是不敢忤逆戚继光的，赶紧穿戴好盔头，带了武器赶了过去。

来到战场上，战争已经开始了，戚印看血山血海的，一阵恶心，一捂嘴差点吐出来。

自重生后，他压根没见过这场面，这会没心理准备，看见这一幕只觉得不适，他现在只能感谢自己重生后是学戏的，武行还不错，不然就这身盔甲的重量都够喝半壶了。

看见戚印犯恶心，戚继光这里也没放心上，习惯就好，也不过一年多的时间，缓缓就习惯了。

战况紧急，戚印这里只能强忍不适，听从指挥，四年多没上过战场，戚印早就把戚继光教的东西忘得差不多了，加上不适，这会儿他感觉真是力不从心。

“戚印，你带人从左侧逼他们往那边去!”戚继光命戚印带兵逼迫倭寇往陷阱处。

戚印慌了，他早忘了该怎么打，听见这个命令，看着戚继光发愣。

“快去!”

要说戚印也是怕戚继光怕出心理阴影了，竟然没有告诉他，自己压根不知道怎么打这事了，吓得领着人就过去了。

到了后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可是不会就是不会，忘了就是忘了，就算全力以赴也不能，戚印这里很快就败了下锋，他脑海努力的里回忆着战术技巧，能记起来，可就是不会实操。

戚继光这里眼看戚印那边竟然落下锋，赶紧派人去支援，这么一来，本来戚家军这里还是占上风的，竟然转了逆向。

戚印一看这局势，彻底急了，按照戚继光的性子怕不是要再斩自己一次，想到这里他也是绝望了，舍命拼了起来，要说他这运气也是真差，这时候刚好还涨潮，把这里的海滩淹没了。

“我是扒过谁家祖坟是吧!这么折腾我!”戚印看这情况也是要崩溃了。

“这傻小子再干嘛!”佥事一扭头望见戚印满身是血，浑身是伤。

戚继光闻言扭头向戚印的方式望过去，见到戚印这打法一惊，遭了，这小子这是在玩命。

1*出自电影《刘三姐》

2*出自电影《刘三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