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坐在我周围的女生无一例外的从胸腔里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赞扬之词从“哇，好帅”、“太完美了吧”到“我要给他生猴子”还不足以说完全，她们激动的情绪令我多年来铁板一块的心墙也产生了些回响。

从校长致辞开始，周围女生们窃窃私语的讨论声就没有断过。典礼过半的时候，我就已经拼凑出那四位被众星捧月男生的来历。他们四个是明德三年级的学生，经管系的道明寺、西门彦，设计系的冯美作和音乐系的花泽类。据说他们是这个学校所有雌性生物心目中的王子，学生不用说，他们的影响力还从学院的各级领导、教授、讲师延伸至食堂盛饭大妈和宿管阿姨。

明德是学分加导师制教学，校风提倡、鼓励学生的“自主、自立和自由”，故由道明寺、西门掌管的学生会和美作带领的学生社团活动部几乎把持、涵盖了这个学校学生生活的方方面面。换句话说，如果在校期间能或多或少和这四个人扯上一些关系，在明德就能横着走了。

他们四位被明德诸位老小亲切地称作‘F4’，意思是四个如花朵般美好的男子。更令人惊羡的是，他们的家庭背景各个不凡。道明寺是以经营全球著名连锁酒店和度假村为长的道明集团的继承人，十七岁的时候就作为全球最受瞩目的‘未来商界之星’而登上美国‘时代周刊’，道明家族的财富总量也长久高居福布斯排行榜不下，是魔都本地的纳税大户。

西门彦出生于魔都本地的书香大家，据说他家祖先在明代高居内阁，往后的家族成员在‘士农工商’几个领域也均有大成就。他的祖父曾是国家商业部长官、协助政府进行资本主义工商业改造，为国家创造了巨大的营收。他父亲这一代是做茶叶生意的，他本人也是备受瞩目的茶道行业继承人。

冯美作的曾祖父上过朝鲜、越南战场，最后以‘上将’军衔荣休，家族出过多位获得国家荣誉勋章的科学家和实业家，他是专从帝都来明德进学设计的；而花泽类则是有名的华人归化家族中出来的孩子。据说他家代代都出艺术家，不论是在书法、绘画、雕塑还是音乐领域，他的家族都有一定的话语权。他家在全世界都有冠名合作的画廊、美术馆和音乐厅，而他也是这四个人中看起来最具艺术家气质和浪漫气息的一位。

在明德，F4是由这四个人组成的，是组织、集团，又像是一个门派。外人根本插不进去，只有远远仰慕的份儿。

他们应该就是那种日进斗金还活得多姿多彩的人吧，我心中叹气。我始终觉得自己和他们不会有什么多余的交集，看着周围那些笑得花枝乱颤、眼里充满征服欲望的女孩子们，我不禁将退堂鼓敲得更响了一些，希望自己透明的大学生活能更加努力地淹没在人群中。

我幸运地结识了一位同学，她叫李真，是高中时隔壁班的学霸。她比我印象里的漂亮精致了不少，但或许人家一直都很美丽，只是我的记忆滤镜和肥大的高中校服在脑海中打了偏架，才产生了这种错乱。

我怀着抱歉的心情主动和她打了招呼，她对上我的眼后，先是愣怔了一下，缓过来后才上前和我说话。

李真杉菜，真没想到能和你在这里见面。

她笑起来得体又大方。作为我在这所高不可攀的学校里最先抓住的一根浮木，我热情地和她说着话，我们还互相交流了彼此的情况，并约定以后相伴学习、吃饭。

典礼的压轴是那位外国老头——被叫作巴比特的全英文致辞。F4的道明寺和西门站在他两边作交替传译，还时不时协助他传达对在座新生随机的互动和提问。可那些站起来的问问题的学生们却把焦点集中在F4的身上，这令我有些不爽。被问到私人问题时，但凡是女生提问的，那个戴眼镜的西门无一不微笑着绅士作答，他旁边的道明寺虽没说什么特别的，眼里的骄傲和不可一世却显露无疑。

看着李真专注闪烁的星星眼，我下意识将想和她吐槽的话咽进了肚子里。典礼结束，巴比特在校长和F4的拥护下先行退场，整个会场的新生都攒着一股蠢蠢欲动的劲儿，恨不得立即扑到F4身前去。李真也在十分钟前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陪她在散场后去一睹F4的光彩。

我感觉自己就像罐头里的沙丁鱼，有好几个人踩到了我早上擦的锃光瓦亮的小皮鞋，书包连带身体被挤来挤去，李真的手抓得又很紧，我简直要窒息了。

混乱中，我觉得眼里只看到F4里一个由卷毛编扎起来、乍一看像菠萝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