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似乎格外寒冷。
雪一连落了好几场,待到好不容易停了,四周已是茫茫一片,树梢上最后一片黄叶都已经落尽,只有沉甸甸的落雪,是不是扑簌簌地抖落下来。
但阿月却心情轻快。
回叔父家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后,她正忙忙叨叨地准备着要带去的一并物什。
入都城之后多亏了叔父叔母照拂,此番探望自然要多表表心意,太子也赐下了些珍惜药材皮毛,算是东宫给他们方氏一族的体面。
厨下飘出熏制腊味的香气,阿月看着一样样摆放齐整的年货,心里被填满了一样,十分富足舒服。
一切似乎异常美好,给了她一种幻觉,似乎自己有一身的力气,什么困难险阻,都不在话下。
可她却没有想到,世事无常,这点安静祥和的日子譬如朝露,转瞬即逝。
当深夜被带进皇宫,当跪在皇帝面前的时候,她都有些恍恍惚惚,直到那盘她献给皇后的香丸被黄门端了出来,放在了她面前,她才瞬间清醒过来。
盛香的木盒上还贴有她手写的纸押,写着香的名字和炮制所用的种种香料,那么熟悉,又那么刺眼。
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不详之感。
背脊发寒,遍体生凉,接着就是止不住的发抖。
她就是再天真,此刻也该知晓,有人已经忍不住对她下手了。
“方良娣,此物可是你进献给皇后的?”
一向和蔼示人的皇帝大半个身子陷在黑暗里,神情晦涩。
帝王威严,天威难测,阿月攥紧了拳头,强做镇定道:“正是妾献给皇后的。”
“那你可知道这香里,有毒?”
终于还是来了,阿月低着头,瞬间心念电转,马上伏下身去,颤声道:“陛下明鉴!妾绝不知道此事,更加不敢在这香中下毒,况且此香是妾与太子一同调制,太子殿下亦可为妾作证!”
万幸万幸,当时她拉上了太子一起,这下她至少没那么可疑了吧。。。
不过她还是想得太过美好了,只听她话音刚落,一边就有人大声质疑:“便是太子殿下一同调制又如何?难说方良娣是不是早已在这些香料中下好了毒,不过是假借太子殿下想洗清罪名罢了!”
黑暗中她看不清说话人的脸,慌张间也无心去考究具体是谁,只大约听出来像是越家三个侯里其中一个,还有一些她不太认识的人站在阶下,神情肃穆,语气凝重。
他们拱手朝着皇帝示意:“陛下,方良娣嫌疑重大!此事请陛下务必严查!”
回答他们的,是皇帝的叹息。
“方良娣有嫌疑,但并无动机,若要真说起来,这香丸经了无数人手,人人皆有机会下毒。这又改从何查起?”
“既然如此,不如还是交与虞侯?”
“毕竟是宫中女眷,事情闹大了,会不会不太好?”
“不好?皇后娘娘又该如何是好?如今还未清醒!”
大雪又倾泻而下,飘飘扬扬如柳絮纷飞,仿佛积压了许久此刻终于有了宣泄的机会。
阿月跪在冰冷刺骨的地上,听着耳边嘈杂的争论之声,疯狂想着自保之策。
到底是谁想害她?这件事又该作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