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汉灿烂314

偏厅里烧着一座炽热的火炉，炉缘还热着一壶酒和一罐酪浆，另几碟点心。三人围炉坐下，凌不疑安静的为凌侯斟酒奉上，又给未婚妻倒了一碗热腾腾的酪浆。

凌益一饮而尽，开怀道。

凌益列祖列宗知道你这样出息，我们凌家复兴有望，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说起来，我们凌家在前朝也是响当当的名门望族，谁知一再败落，到最后几无立身之地，要不是子晟的舅父帮扶，唉……

少徵侧头去看，只见凌不疑垂睫不语。

她忽然发觉，在凌侯面前凌不疑似乎分外沉默。

凌益似乎也不介怀儿子这样，只是一径的唠叨。唠叨了一番后然后慈爱地看着凌不疑，关切道。

凌益子晟，你别嫌为父啰嗦。你这回在寿春立功，为父很是高兴，但你身上又添了几处伤啊？年少时逞能不当心，年岁大了一身病痛啊。

凌益听为父一句，该闪避时就闪避着些，天下这么大，能人这么多，不是什么事都非你不可！按下了葫芦浮起了瓢，功劳是永远立不完的！天地无限，你却是肉做的，怎能一径奋力搏杀呢。

看着凌不疑继续低头不语，凌益看向了一旁的少徵，然后继续对儿子劝说道。

凌益你啊，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要为你新妇想想，你不日就要与程娘子成婚了，他日定会孕育自己的孩儿，你便会明白阿父的心情了……

少徵赞同凌益要注意身子，可是却不赞同遇事避让，在其位谋其职本就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她婉转地道。

程少徵城阳侯，此话差矣。陛下也让子晟多立些功劳，也好由头给他加官进爵多多封赏嘛，也是想要子晟未来荣华富贵……

凌益藉着几分酒意，眼中放出异样的光芒。

凌益说非要立功才能荣华富贵啊！谁说非要血肉搏杀才能加官进爵？

话音落下，偏厅犹如死一般的寂静。

这简直是炸开了少徵这十来年所受的见识，她所认识的男儿们，下至乡野的农夫走卒，上至程始，万伯父，何将军……甚至那个身败名裂的楼犇还有在牢狱中的彭坤，都在这片天地间奋力拼搏，用自己的才智，运势，乃至阖家性命，上求得君主赏识，下赢得部曲宗族的繁茂。

虽说目的功利了些，比起碌碌无为一潭死水，少徵更加欣赏到那种热烈积极的进取向上精神。

没想到城阳侯并没有到此为止，而继续说着，刷新少徵的三观的话语。

凌益刹那光辉看似光耀无比，辉映穹苍，但过去就过去了。冠军侯英雄一世吧，可他英年早逝之后，谁来庇护家人宗族？活到最后，才是活的最好！

凌益子晟，少徵，我们三个骨肉血亲，父子夫妻，乃是至亲的一家人，我今日把话挑明了。

凌益陛下的意思我清楚，将来你和少徵生下孩儿，定然要挑几个姓霍，给子晟的舅父承袭香火。

凌益霍翀兄长那也是天神转世的人物，我的孙儿跟他姓我没什么过不去的！可是子晟啊，你断断不能学你舅父，陛下对你再好，你也不能真把命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