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死在那一场雨里,临死前她说,我是公孙大人的儿子,让我去寻他。
我去了,我跪在公孙府的门口,管家用棍子打我,我也没有走。
跪了一晚上,第二天他出来了,冷冷的看着我,盯了我半晌,将我放了进去。
我冻的浑身发抖,拿出刻着他名的玉佩,我说,“你是我父亲,我娘死了,你不能不管我。”
他冷笑一声,“想当我儿子的人多了去了,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种?”
他让人抢了我的玉佩,将我赶出了家门。
后来,是夫人将我捡了回去。不知道她给公孙说了什么。反正公孙第二天就留下了我,但不是以儿子的身份。
……
我跟着他手底下的暗卫训练,读书,练功。
我只是成为了一个新的暗卫。
我拼命的想要证明自己。
我打败身边所有的人。
我争着去接他给我的任务。
杀人放火。
那段日子里,我麻木不仁,在我眼里,那不是人命,是证明自己的砝码。
我愈来愈强。
我原以为会得到他的认可。
直到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忌惮。
他给了我新的任务——去弘文学院当先生。
多么讽刺,我一个手上沾血的人,还能道貌岸然的去当教书先生。
他只叫我在那里呆着。
没有别的任务,就是去做一个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老师。
他说,他会有用我的那天。
一直过了三年,圣上开放女子入学,墨瞳带来了他的命令。
阻止和扰乱女子入学。
在弘文学院当了三年的先生,我快要忘了自己本来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看着这些朝气蓬勃的少年少女。
恍惚间发觉,我的童年是多么黑暗。
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何时开始向往他们那样的生活,我好像逐渐活成了一个平凡的“聂文星”。
……
任务必须完成,看墨瞳的意思,我是这个任务最合适的人选。
我清楚刘一守的品性,特意在他一定会挑选的衣裳铺子投了毒。
并打算把这件事栽赃去路云霏身上,却没想到圣上派来的女先生,很快就解决了这件事。
但还好,我做事不留痕迹,他们最后也没有查到我的头上。
我也注意到了这个强劲的对手。
她似乎一开始就在怀疑我的身份。
总是用审视的目光看我。
我像对付柳傲天那样对付她——装傻。
但她完全不吃这一套。
她说我不够光明磊落,说我不坦诚。锐利的眼神盯着我,我差点就要破功了。
好在她没有任何证据,没有一直逼问。
我不懂,她为什么能那么信任路云霏,作为队友,路云霏只会舞刀弄枪,根本没读过什么书。在我这里,这种可以称之为废物的队友,只会被我抛弃。
可她就是坚定的护着她,耐心的带她成长,我看着竟然生出了些嫉妒。
我在她身上看到了更多我不曾感受过的美好。
我开始不自觉的注意她。
我发现哪怕她怀疑我,却依然对我好。
在我暗无天日的童年里,没有过这样的人。
我看得到刘一守的自私,看得到柳傲天的嫉妒,看得到路云霏的任性,看得到刘瑶瑶的虚荣,却也看到了卓缨的包容。
我曾以为对面站的,非敌即友。直到卓缨站在我对面,却还向我伸出了手。
我看得出来她很嫌弃我虚假的温柔,柳傲天也不喜欢我,我知道,我从不在乎这些眼神。毕竟任务才是最终目标。
我要得到他认可,我要让他承认我就是他的儿子。
我要他亲口承认我的优秀,我要他把我娘的牌位摆进祠堂。
可他从未放弃过对我的怀疑。
很多任务,他都交给了墨瞳。
我知道。
……
那天我在酒楼遇见了她。
卓缨就坐在楼上,看着楼下的路云霏和李聿。
我坐在她对面。
我问她为什么屈才在弘文学院当先生,她说,为了真正的平权。
真正的平权?有用吗?达到又能如何呢?公孙也不会认我的。
她问我要继续呆在弘文学院吗?
我不知道,我其实明白,我只是一颗棋子,一颗在火海中翻滚的棋子。
她问我抛开一切最想干什么。
我说,我想去游历,去看这大好河山。
其实,我最想看的,是她讲给路云霏和学生们的那些地方,是不是真的那么美好。
其实,我想跟着她一起去看看。
但我做不到。
她淡淡的说,人若真无所求,其实是自由的。
我自由吗?好像是我一直把自己困在这里。
……
后来,公孙等不及了。他见了前朝余孽,那个制毒的人,给学生们下了毒。
若不是卓缨及时赶到,学生们恐怕也难说平安。
她忙了整个通宵,救下了这些人。
第二天就去宫里,面见圣上,我本来想等她回来,向她坦白一切,却不想她倒在了院子里。
全长安城都说她中了奇毒命不久矣。
我不信,她那么聪明,不会将自己置于死地。
公孙竟然派我去杀她。我第一次反抗,然后被关进了地牢。但他没有别的人选可以押送那个余孽了,最后也只能把我放出来。我溜进了卓府,看得出来,有人刻意放我进去的。
我终于见到了她,还好,她没事。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后来啊,她进地牢来看我了。她给了我生的选择,我真的很想说,我以后跟着你好不好?但当我抬头看着她,一身白衣,在这个地牢里显得格格不入,像极了肮脏的我在她面前有多突兀。
我说不出来。
我最终选择去了香山的寺庙里,我跪在地上,祈求佛祖的原谅,不求免去我犯下的罪,只求下一世,我还能遇见她。哪怕我只是一阵风,或者一只蝴蝶,只要能在她的衣角停留,便也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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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叭叭叭:怎么说呢,我前期对聂文星这个人的描写真的太少了,一直都在忙着平权。忘了这个人物其实也很有写头。番外就算是补偿吧。整个故事里人物还是不够饱满,太单薄。这个写文方式确实是我的弱项,我还是比较擅长写单一一点的短文。罢了慢慢来吧。晚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