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娘子怕我夺了她管家钥匙？且不说我这些年一直恭恭敬敬的，从不像林小娘的前世与她作对，就大娘子的性子也不会往这边想的，但既然对我也没什么害处，想这么也是徒增烦恼。

寿安堂内，老太太坐在上头下棋，我和卫小娘各坐一边。卫小娘看着书时不时念出书中有趣的部分惹得我们哄堂大笑，我则是绣着手帕打发时间。

林小娘“这都晌午了，墨儿她们怎么还没来吃午饭，我这早上起得早，现下都有些饿了。”我把绣一半的手帕放到了一旁，端着茶盯着门口。

看着我这眼巴巴的样子，屋子里的人都偷偷地笑了起来。

老太太笑着说：“你说说，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这般小孩子脾气，也不怕大家笑话你。既然饿了，就吃点点心垫垫肚子，学究一会就放她们了。”

卫恕意看我撅着嘴的样子，忍俊不禁地说：“姐姐怕是正馋着席面不肯让点心占肚子呢！”

话音刚落墨兰和明兰玩闹着进来了，“见过祖母”。

墨兰喝完茶开口问到：“不知卫小娘刚才说的什么占肚子呀？”

老太太指了指席面，说到：“既然到齐了先吃饭吧，免得某位小娘的肚子饿坏了。”

听完这话，我的脸跟火烧云一样红起来了，墨兰和明兰看着我这样，当下明白了也偷偷地笑起来。

吃过了饭，我和卫小娘带着墨兰和明兰回了各自的院子里。因着早上起的太早，到了屋里我就瘫在了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在梦里，我居然见到了林噙霜。

林噙霜她穿着青色的衣裳，坐在凳子上对我说：“没想到你真替我重回了一次。”

还是第一次看她穿浅色的衣服，看上去就是一个书韵飘香的闺阁小姐，我不禁感到惋惜。林噙霜看着我的神色，笑了笑。

林噙霜看着我腕上手链说到：“我曾经也有着父母的疼爱，年少时的心动，每一天过的都是甜滋滋的，可这一切都在抄家那一天戛然而止。我母亲托关系花银子送我到了盛老太太身边，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我的霜儿要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她摸着我的脸，像是要永远记住我。我在马车上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链，任凭它划破我的手心。到了老太太那里，我怕极了，僵硬地行礼，僵硬地站在她面前。

林噙霜老太太把我搂在怀里，轻声地安慰我。母亲般得爱抚让我忍不住在她怀里痛哭起来，路上的奔波和饥饿也让我的身体撑不下去，昏了过去。过了两天，我就在老太太那看到了来请安的盛纮和王若弗。一个孝敬却有自己的心思、一个直性子没心眼，这真是极好的留处。再加上那几日盛纮频繁看过来的眼神，我便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留在此处。”

林噙霜停顿了一会，不再看手链，转头看向了池子里的鱼继续说到：“我听到了老太太和房妈妈说要把我嫁给一个穷苦的读书人家，我知道没有什么好人家会要我做大娘子的。可我也知道自己不是个能吃苦的人，盛纮是我最好的选择了。为了自己能好好活下去，我最终还是和盛纮厮混在了一起，可是盛纮是个不堪托付的人。他为了不得罪王家，想让我做个外室。我大着肚子跑去求老太太的帮助，或许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变的不择手段。我为了管家钥匙，故作柔弱地陷害王若弗；怕自己和孩子的地位不保，让卫恕意一尸两命，明兰也没了娘；为了墨兰能嫁入高门，不惜毁掉了她的清誉。这些年我在盛府做的孽，最终让我自食恶果，也报应在了我的墨儿身上。

林小娘看着泪流满面的林噙霜，我摘下腕上的手链放到了她手上，对她说到：“这辈子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林噙霜把手链放在胸前，喃喃自语到：“母亲，我没有听你的话好好活下去，现在我要来陪你了。”

说完她的身体逐渐透明了起来，最终只留下了那个手链在凳子上。我坐在床上拿着手链，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林噙霜这么可恨又如此可悲，这一辈子我一定要为她也为我自己，挣一个不一样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