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冯妈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弟弟盼来了，自是喜不自胜，欢天喜地地忙前忙后，弄了一大桌子菜来给我们俩享用。

冯文徵也没有客气，在我的带动下很快就大快朵颐了起来，吃得满嘴流油。

交谈间我发现，我们俩不仅年龄相仿，而且三观性格都方面都极为相似，所以很聊得来。他属于那种从小就天资聪颖、出类拔萃的天才，虽然家境贫寒，没有足够的教育资源供他学习，但是他的悟性极高，“五岁诵六甲，十岁观百家”，十五岁便考取了秀才功名，如今又在家乡苦读了几年，此番前来准备考取个举子光耀他老冯家的门楣。

他在他们村里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了，因为在村子里近百年的历史中，他还是首个如此小年龄就成了秀才的人，因此村民们提起他来都赞不绝口，说他脑瓜子灵光得紧，就算是学绣花都能赶上宫中绣娘，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也难怪冯妈每次提及她弟弟，都是一脸的骄傲自豪，原来真的是个狠人啊。

听了这些，我感慨于冯文徵的辉煌事迹，可后者却十分谦虚低调，说了这么句意味深长的话：“其实我只是一条小鱼，以前在清澈平缓的小河里生活，显得悠游自在，可如今要汇同成千上万条鱼一起汇入波涛汹涌、凶险万分的大海，面对无数暗流急湍，到时又该如何自处呢？”

我明白，他这是在高度内卷的科举中有些失去信心了，不过这种担忧属于人之常情，我仿佛看到了在另一个世界里埋头苦读的自己，作为一个小镇做题家何其辛苦，又何其悲哀。原来“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这句话是真的，古往今来都是这个道理。这一刻，我们在心灵深处共振了。

可是我不甘，我还不想向这个不公的世道低头！不想卑贱如尘埃芒草，草草过此一生！于是我出言安慰道：“我们纵然是小鱼，但在我们之后也有成百上千条小小鱼和几乎看不见的虾米，它们都还没放弃，还在奋力往前游，我们又谈何忧虑？累的时候，可以回头看看来时的路，但不能回头走，我们要一步步逆流而上，虽然希望很渺茫，但是去试试鲤鱼能否越龙门，也当无憾吧！”

冯文徵听了这话，眸子突然亮了起来，恰似暗夜里闪烁着点点星光，他与我相视一笑，一齐举杯邀月，一切都融在了美酒和月色里。

这天晚上接风宴，我们吃得那叫个酣畅淋漓，喝得那叫个尽情尽兴，一直聊天喝酒到了后半夜才散场。老话说得确有道理，果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我俩畅叙幽情，称兄道弟，才消一天功夫，便迅速热络了起来。

日子又过了几天，我跟冯文徵同吃同住同睡，好得一个人似的就差没穿一条裤子了。因为如此投缘，再加上都姓冯，我还热切地拉他在关公像前磕头拜了把子，至此，冯府上就拥有了两位亟待施展拳脚的“高考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