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你这挺熟练啊，来吃过？”郑云龙抽了几张面巾纸开始帮自己和张超擦面前的桌子。
“嗯，每次和同学在校门口等校车，车没来的时候就过来吃东西。”张超笑笑，云淡风轻的回答。如果是以前，郑云龙一定夸他会利用时间会和同学相处，但是想起李老师今天的那通电话，郑云龙此刻莫名的好像感受到了大儿子这句话里隐藏的落寞。
“超，你是不是……不喜欢坐校车？”
“没有啊，挺好的，一帮同学开开心心，说会儿话就到学校了。”郑云龙没接他话，只是盯着他的眼睛看，像阿云嘎和郑云龙这种长相深邃眼睛还大的人，没人能顶得住他俩的凝视。张超低着头咬饮料杯中的塑料吸管，沉默了一会儿，张超才闷闷的点了点头：“不喜欢。”
“好，我知道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不喜欢坐校车？”
“……”杯子里的冰块被张超搅动得桄榔桄榔直响，张超鼻子一酸，小孩子发达的泪腺一受刺激，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我，我不是讨厌弟弟们。”张超不敢看郑云龙，他感觉郑云龙此刻一定很失望：“可是为什么我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因为要送他们三个去幼儿园，所以让不是同一个方向的我坐校车。”
“每天朋朋和黄子都在吵闹，你和嘎子哥眼睛里耳朵里也都是他们的声音他们的调皮。”
“你们每天，每天都在喊‘梁朋杰！’‘黄子弘凡！’，你们会揍他们，会说他们，会替他们操心，会因为担心他俩赖床而特地去我们的卧室揪他俩耳朵。”
“我好羡慕他们，羡慕不听话的孩子，我也想成为调皮的、每天嘴里问不停的、让你们时时刻刻担心的、让你们总是放心不下的那个孩子。”
郑云龙看着面前因为啜泣而有些气喘的张超，心里简直震惊到想喝6斤青岛啤酒再唱一首嘴巴嘟嘟。
“龙哥，为什么要早一年送我上小学？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因为你们要用更多精力去照顾弟弟们？”张超哽咽着抬头看向郑云龙：“你和嘎子哥其实更喜欢方方、朋朋和黄子对吗？你们是因为不想我难受所以才假装一视同仁，其实你们内心隐忍的也很辛苦是吗？”
郑云龙没回答张超的问题，而是起身坐到对面，张超的身边。轻轻地把张超抱到了怀里，一下一下轻柔地拍着张超的后背，很快郑云龙就感受到自己胸口的衣服一片湿热，怀里那个小小的身躯微微的在抖动。
“超儿啊，很久很久以前，我和你嘎子哥也像这样抱着你，把小小的粉粉的一团的你抱在怀里。”
“我们太害怕了，你那么小那么软，你的身体里留着我和他的血液，我们那么爱对方，而此刻有这样一个小小的人，是我和他共同拥有的。”
郑云龙想起第一次和张超见面的情形，眼中是隐藏不住的温柔笑意。
“曾经我和嘎子都觉得我们就应该是为艺术为音乐剧献身的，我们应该把所有积蓄都投资给中国的音乐剧事业，我们可以不买自己的车每天早起半个小时和大家挤地铁，我们可以甜甜蜜蜜相拥在一个50平米的简陋出租屋中，我们可以买一口锅买一把青菜买一小块肉就解决三餐……”
“大家都说养孩子费钱，只有当了父母才能明白这句话说的并不是孩子会花多少钱，而是当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后，会想要挣更多更多的钱来给他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东西，我们想把这个世界一切真善美一切值得的东西都送给你。”
张超惊讶地抬头去看郑云龙。
“当初怀你的时候和你刚出生的时候都是我俩事业最忙的一段日子，每天从睁眼就开始排练、演出、接代言、拍广告、接各种电视剧电影的主题曲，我在晚会上用我引以为傲的嗓子去唱抖音神曲，带着厚厚的沉重的卡通头套参加综艺跳舞。那个时候只要有演出我们就接，嘎子几乎每天都在空中飞着，即使是腰伤复发仍然坚持在舞台上表演蒙古舞……每周我俩都必须去医院接受一次产前、产后抑郁症心理疏导，检查完顾不上看医生开了什么药就得赶紧回去给你喂奶。”
“你小时候闹觉，一到夜里就哭，从来不睡两个小时以上，刚哄着就醒，醒了就得让你嘎子哥背着你在家里一圈一圈地走，一边走还得一边唱着歌。”
郑云龙想起那段日子阿云嘎日渐苍老的脸就觉得好笑，眯着眼睛抽出纸巾给张超擦眼泪。
“你问我和嘎子内心是不是对你们四个有所偏颇，其实是有的，我俩内心深处最爱的其实是你，我们的第一个孩子，那个在最苦也是最快乐的岁月里和我们相依为命的你。”
“我？”张超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那为什么……”
“因为你们四个中你年龄最大，也是跟着我俩苦过来的，所以你总是表现的更成熟，我和嘎子理所应当的会把更多精力分给需要照顾的孩子身上，因为有些道理我们不说朋朋和黄子就不明白什么是可以做的什么是不可以做的，而你不同，不用我们再去教导你就已经很明白了。”
张超被夸得有些找不着北，害羞的低头咬着吸管：“就是我最聪明的意思呗？”
“嗯……倒也不是，你看人家方方同样是没挨我俩揍，人家就不觉得委屈。说实话，我今天觉得我俩可能有点高估你的智商了。”郑云龙把张超推出自己的怀抱，起身去前台付了钱：“真的，突然感觉你好蠢。”
阿云嘎不知道郑云龙到底和张超说了一些什么，只是今天的张超确实又恢复成那个调皮、可爱、开朗的超鹅。除了……
“呕－－”郑云龙扒着马桶吐的有点儿虚脱，四个孩子担心的站在门口看。
“你们说龙龙怎莫了？”梁朋杰皱着小脸问他的兄弟们。
“是不是被马桶里的味道熏的？”方书剑大胆猜测。
“啊！天哪，那龙龙好惨，今天我一直憋着回家才拉臭臭，嘎嘎说我今天的臭臭特别臭，龙龙会不会闻到我的臭臭所以才一直呕啊呕的？”
张超看着郑云龙这样，心里有点愧疚：“嘎子哥，今天我和龙哥一起去吃我们学校附近的串串了，能不能是吃坏肚子了？”
阿云嘎特别震惊，一边帮郑云龙顺着背一边回头看他：“羊肉串吗？”
“不是，就什么面筋啊，菜卷啊鱼丸啊什么的。”
“你没事吗？有没有肚子疼？想吐不？”
张超摇头：“我老吃这东西估计习惯了，龙哥不习惯吃外卖，基本都吃咱们自己煮的菜，是不是肚肚不适应呀？”
阿云嘎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几乎昏厥的郑云龙，嫌弃地拍了他一把：“你这个人，还真把自己当猫主子了，咋这么粘人呢，一会儿照顾不到就闹幺蛾子，等着我给你熬一碗白粥喝不喝？”
“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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