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今天你为他留一盏小夜灯了吗？（上）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郑云龙赖床时总能听到窗外叽叽喳喳的，每天都有几十只鸟在小区里说《论捧逗》《羊上树》《拴娃娃》《笑剧西厢》……

在这个大型群口相声中，今天似乎还掺杂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啾啾~” ……？

“啾啾啾 ! ” ？？？

“啾啾，啾啾啾~” 。。。

郑云龙暴躁地睁眼，面前是深邃的眉眼轮廓和青涩的胡茬，一张大脸正杵在几厘米之外。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阿云嘎终于回来了。

放松了神经，他懒散地闭着眼睛重新把脸埋入枕头，哼唧着蹭进阿云嘎怀里，像崽子们每次对他做的那样。

“噗嗤－－”郑云龙动作一僵，撑起半个身子向门口看去，四个孩子此刻挤在一起扒着门框往里看，你推我我推你，纷纷捂着嘴偷乐。

阿云嘎脸上也是揶揄的笑容，揉了揉郑云龙的后颈和他一起看向门口。孩子们穿着小睡衣光着小脚丫，头发乱糟糟的，显然是听到阿云嘎开门的动静就急忙跑了过来。

向他们招招手，孩子就兴高采烈地扑过来和他俩挤在一起，阿云嘎拍拍黄子和朋朋的屁股装作惊讶的模样：“你们现在爬上来已经这么熟练了吗？是不是我不在这几天，天天跑过来闹龙龙？”

孩子们不回答，笑着扭来扭去。

“瘦了。”阿云嘎捏了捏郑云龙的下巴，皱着眉头。

“没有哦，凡凡有好好听话吃饭饭，凡凡没有瘦 ! ” / “朋朋也没挑食朋朋也天天有好好次饭饭 ! ”双胞胎掀起衣服给阿云嘎看他们的白嫩丰满的小肚肚。

“啧，谁说你们瘦了？我说我家大龙瘦啦 ! ”

郑云龙忧伤出了八字眉：“废话，老子这几天几乎就没吃上饭，竟给这几个小屁孩儿做菜，早饭做完就该吃午饭，午饭吃了还没消化就又要吃晚饭 ! 嘎子，没有你是真不行 ! ”

没敢腻歪太久，两人吆喝着四小只去排队洗脸刷牙，做早饭，吃早饭，换衣服。

“今天还是我送超去幼儿园吧，你刚回来好好睡一觉。”郑云龙到底还是心疼阿云嘎的，不忍心他下了飞机再辛苦地到处跑。

阿云嘎也不推辞，点头：“诶方方是不是也差不多该上幼儿园了？”

“嗯是，那就也送超儿那个呗，以后黄子和朋朋也过去，要接一起接要送一起送，方便。”

“超儿是不是该上小学了？”

“有吗？（°ο°）”

“怎么没有，张超小朋友今年已经7岁了，是该上小学了。”阿云嘎一脸坚定，眼神中打趣着郑云龙是个糊涂爸爸。

被讨论对象张超犹豫着不知道从何下口：“嗯……其实，我今年6虚岁，还差几天，大可不必考虑上学的事情。”

一向吵闹的老云家出现了世纪沉默5秒钟，随后整间屋子回荡着郑云龙仿佛猫嗓子卡了鱼刺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们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云嘎从法国回来只短暂地在家休息了1天，转头又踏上飞四川的飞机，那边有一个大型义演活动需要出席，原本主办方是邀请了阿云嘎郑云龙两个人一起参加的，可是家里熊孩子多走不开，郑云龙周三又有一台音乐剧要演，只能再次分别。

“嘎子你周三一定要赶回来，我下午就得赶去排练，这事儿不能耽搁你明白啊。”送阿云嘎去机场的路上郑云龙再三叮嘱，阿云嘎也拍着胸脯保证的妥妥的，可是到了周三下午2点半，阿云嘎依然没回家。

“喂，龙哥，你那边什么时候能过来？我们人基本上都齐了。”剧团的小胡打电话来催，郑云龙眉头皱的能夹死一个苍蝇王国：“你们先排练你们的部分，我过一会儿就过去。”

小胡还想说什么，被身边的同事扯了扯袖子制止了。“诶小胡，别问了，龙哥他家孩子病了，估计今天够呛能过来了，咱们先练，反正这剧龙哥也熟，快别催他了 ! ”

此刻郑云龙的家里，因为恶劣天气导致中耳炎复发的梁朋杰正闭着眼睛被郑云龙抱在怀里来回踱步哄着入睡。中耳炎是梁朋杰一出生就有的毛病了，平时没什么事儿，可一碰上天气不好刮大风下大雨的天这病就发，折磨的孩子哭也没劲儿哭闹也没劲儿闹。

因为要专心照顾梁朋杰，黄子弘凡被送到了对门王晰家，大概是双胞胎的感应，一向闹腾的黄子现在也蔫蔫的，每过一小会儿就央求周深和王晰带他回家看一看朋朋。

“黄子乖哦，现在龙龙要带朋朋去医院，你在叔叔家乖乖等着他们好不好？”

黄子弘凡小脸儿皱到一起强忍着眼泪点头：“嗯，可是，可是我好想龙龙和嘎嘎，我想朋朋，我想方方还有超超，我，我想回家~”

同样因为感冒没去幼儿园的高杨也不和他闹了，搬个小板凳坐他旁边学着大人的模样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阿黄你听话，现在有我陪着你，等你乖乖的，一会儿大龙叔叔他们就回来了。”

“嗯，嗯，”

挂了门诊开了消炎药，郑云龙抱着梁朋杰坐在大厅挂吊瓶，习惯了孩子们在耳边吵吵闹闹，突然一下安静了反而生出一种悲伤，郑云龙抿着嘴眼泪差点掉下来。

“大龙－－”

郑云龙抬头，从走廊那头急匆匆跑过来的是阿云嘎，他一回家就被隔壁告知了梁朋杰生病去医院的事儿，马不停蹄地又往医院赶。

“大龙，朋朋怎么样了？发烧吗？医生给开药了吗？用不用住院？”

梁朋杰的吊瓶正好挂完，小孩子皮肤嫩，拔了针立刻一片青紫，窝在郑云龙怀里哭哭啼啼，声音小的像只小奶猫。

“……没事儿了，回去吧。”郑云龙抱着梁朋杰起身往出走，脸上一片阴沉，显然处于暴怒的状态。

上了车郑云龙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他咬着牙问阿云嘎：“你飞机晚点儿了？”

“没，是……”

“是什么？”郑云龙的语气很平稳，可这平稳就像是暴风雨前闷热的天气一样让人不安。

“在机场碰到一个之前在演出时候认识的朋友，和他寒暄了几句。”

“你能不能靠点儿谱，嗯？”郑云龙把手里给梁朋杰刚擦过手的湿巾重重一摔：“你儿子生病了，你tm在机场和人聊天儿？”

“大龙，我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你那些人际关系要比你儿子比我更重要？! 你是不是觉得维持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就可以不信守诺言？是不是就可以忘了你答应的准时回来？”

两人从车里吵到小区，从小区嚷到楼道，王晰隔着一层木头门一层防盗门都能听见两个出色的男高音在疯狂掰头，只不过这个掰头听上去有点气氛不妙而已。

“……说白了你就是觉得我回来晚了影响你去排练了呗？”

“这tm能是一回事儿吗？! ”

“那你什么意思？是，我错了，可我一回来听说朋朋去医院我不已经往医院赶了 ! 你这没完没了的，别借着孩子的事儿在这儿刷小孩儿脾气行不行？”

“我任性？我任性我不去工作在家陪着孩子，你不任性你在机场和别人聊闲天儿？! ”

梁朋杰有点发烧，脸又烫又红，瞪着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阿云嘎和郑云龙，从他记事儿起就没见过两人有过这样子的争吵，吓得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弱弱的出声：“嘎，嘎嘎，龙龙？”

郑云龙看了一眼梁朋杰，深吸了一口气拎起衣服往出走。

“郑云龙，你是不是后悔了？”

郑云龙的脚步一顿，身体僵在那里。

“咱俩从一开始就不同，你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不想养这么多孩子。所以你现在是不是烦了？是不是觉得这些生活琐碎阻挡你追求音乐剧的脚步阻止你成为艺术家的脚步了？”

王晰和周深抱着黄子弘凡走到老云家门口时，正好听到阿云嘎的这句话，两人尴尬的对视了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把黄子现在送回去。

郑云龙突然笑出了声，点点头，冲门口呆愣住的王晰周深打了个招呼，下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嘎子，你这，啥情况啊？”周深把黄子和朋朋一起带到儿童房照料，王晰坐到阿云嘎身边，叹着气开口：“有啥事也不能当着孩子们的面儿这么个吵啊，再说你瞅瞅刚才你说的那话，都点儿啥呀，你和大龙是我眼皮子底下好到一起的，那当初多腻歪啊，一天天完蛋样儿，今天这是咋的了？”

阿云嘎用手捂着脸一言不发。没错，他怕了，或者说他一直很害怕。没人知道8年前当他第一次见到21岁的郑云龙时，那个骄傲、明亮、自信、可爱的少年在他心里是怎样一个救赎一般的存在。

见到郑云龙之前阿云嘎对婚姻和爱情是无望的，他只想随便找一个人结婚，快点拥有一个自己的家。可是从见到郑云龙的那刻起，过往种种全部被推翻，他心里就再也没给自己留第二个选项。

他们恋爱，结婚，生第一个孩子，生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孩子。阿云嘎总是偷偷愧疚着，他知道如果没有婚姻和孩子的羁绊，他的大龙会是怎样一个优秀的、无人能敌的音乐王子。

明白他的优秀，所以更加愧疚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他被束缚。明白他的优秀，所以更加害怕有朝一日会失去他。

“……晰哥，其实我在机场碰到那个人，是想帮超找关系少花点儿钱进一小，那样大龙就能去选择自己喜欢的剧本而不是价格更好的剧本。”

王晰咂舌，不知道自己继续管这对连吵架都要秀恩爱的完蛋货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星座学家说，巨蟹座和天秤座的结合必定是一段孽缘。

敏感情绪化的巨蟹外刚内柔，对待爱情有着很强的依赖性和占有欲，而天秤生来长袖善舞喜欢处理人际关系与各种人都保持友好公平。当一个巨蟹碰到一个天秤，他们会快速地被彼此吸引，接着就越来越艰难越来越纠缠不清。

巨蟹座和天秤座都不喜欢吵架，他们喜欢维持一种表面上的和平，天秤座为了不吵架，会撒谎，巨蟹座为了不吵架，愿意牺牲自我，长此以往，矛盾必然越来越重，双方的隔阂也会越来越深。

就像此刻的郑云龙和阿云嘎。

屋外一个惊雷，儿童房内双胞胎被雷声吓得抱在一起大哭。孩子的哭声，屋外的雷声、雨声以及对刚才自己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话产生的后悔情绪一下一下撕扯着阿云嘎，他痛苦地捂住脑袋，然后猛然起身往外面走。

“诶这小年轻，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你去哪儿？! ”

“我去找大龙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