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万相

九中的高二一共有十六个班，一班作为配置最好的班，内在人员各有各的神通。成绩，家庭背景或是兼或有之的。

以及……颜值。

花幼离和蒋语璃作为一班的班花，同时也是九中的校花。

开学第一天，校花蒋语璃就在篮球场于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新生落了面子。

当时围观的人不少，其中不乏蒋语璃的追求者。

几个男生在晚自习下课后堵在了师玄芕回寝的路上。

师玄芕独来独往惯了，她等着大批人流涌入宿舍楼，才踏着几乎无声的步伐只身一人回去。

于是她遇上了堵她的几个男生。

这一行至少有五六个人，全是蒋语璃的追求者，此刻都面色不善的挡在了孤身一人的女生面前。

暮色深沉，周围偶尔有人也只是行色匆匆，假装没看见。

师玄芕平静地抬眼，淡淡地笑了笑：“几位同学，请问有事吗？”

领头的男生冷笑一声：“有啊，来教教你怎么夹起尾巴做人！”

他话音刚落，身后几个人就一拥而上，准备暴力新生。

师玄芕遗憾地啧了一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言语间一只拳头已经挥到她面前，被她轻而易举的探手一挡，就纹丝不动地停在原地。紧接着她迅速松手，抓住那人的手腕一拧，骨骼咔咔的脆响清脆入耳，男生的惨叫教学楼都能听得到。

师玄芕把这人挥到一边，身形游龙一般穿梭在众人之间，转眼各种哀嚎声不绝。一个人打红了眼，竟摸出一把折叠小刀，怒吼着朝她冲来。

少女眼都没眨，面无表情，下一秒她身形消失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随之出现在那人身后，五指铁筑般扣住握刀的手，小刀在男生脖颈前停住，那男生脸色发白，愣了好几秒，才惊叫一声，扔开了手中的刀。

师玄芕这才补完刚刚没说完的话：“……校园里禁止斗殴啊。”

她走到第一个向她挥拳的男生面前，双手加力，把男生脱臼的手腕接了回去，在男生触电般的抖动中扫视周围：“知道该怎么说吗？”

手腕刚接好的男生惊恐地后退两步：“知……知道！天……天太黑，我摔了一跤，手撑地时扭了！”

师玄芕点点头，拍拍裙角上并不存在的灰，在一起一群人的注视中扬长而去。

师玄芕走到一处阴影时突然顿住了脚步，低低的道：“你打算一直这样跟着我吗？”

风带着她没有感情的质问散在空中，不多时，她身后就传来了懒散的脚步声，还混杂着一种铃铛清脆的碰撞声。女孩带着与她步伐一样的懒散声音开了口：“可你呢，打算一直这么过家家下去？”

花幼离从背光的墙角中走出来，她的声音乍一听好似在娇笑，细品却感觉里面有一股无法言说的悲凉，却被缠绵的尾音占了大头，压抑了下去。

她身上金铃碰撞声未消，叮叮当当地散在黑暗中，显得愈发诡异。

花幼离停下了有些拖沓的脚步，在金铃清响中看向师玄芕在夜色中显得晦暗的脸庞，将细细的嗓门压得极低：“——为什么呢，阿泠？”

师玄芕——师汐泠在黑暗中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镜片后扑闪。半晌，她才道：“我要找到当年的真相，我要给他们报仇。”

她的声音带着磁性，与花幼离不同，她说话时不带感情，永远都压低嗓子，却命莫名让人感受到情绪。

花幼离点了点头，“可是你呆在万相宫不一样吗，为什么要来这里？”

“因为……万象宫只剩我了，还有什么意思呢？”

“你们是不知道，我当时亲眼所见，把我给震惊的……啧啧，蓝荆，徐爻，你们是我哥们儿，来年Z国武道竞技大赛，我送你俩一人一张票，咱一块去看！”

二班的一个男生家里比较有钱，此人又是一个武道迷，此刻正拉着两个自己的哥们儿唾沫横飞的讲着假期刚结束的大型武道竞技赛，激动得双颊通红，活像个熟透的大苹果。

“大苹果”手舞足蹈：“今年的冠军又是万相宫的少年掌门师无相，他已经蝉联五届冠军了！五连冠啊！超牛叉的！还有亚军和季军分别是九天门的王掌门和南科殿的花掌门，他们俩实力相当，这些年都是他俩竞争亚季军！”

蓝荆是个腼腆的男孩，闻言可有可无的笑了一下，他的表情立刻被大苹果捕捉到了：“唉蓝荆你一看就是不了解这些，我跟你说，这些武道的可厉害了！Z国武道的三大宗门分别就是万象宫，九天门以及南柯殿，这三个宗门的掌门都是少年有为！”

徐爻是个放古代就像白面书生一样俊秀的少年，模样说不上非常出挑，却端端正正，清秀异常。

他支着下巴，笑着听大苹果的长篇大论。

“是啊，武学文化博大精深，用来强身健体也很不错呢。”有些粗犷的女生插进大苹果的科普，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来人没穿校服裙子，在夏天都穿着校服长裤。收脚裤勾勒出她修长的双腿，露出一小节纤细的脚裸。可能是疏于修剪，短发长得有些长，垂下的黑发压在额顶，盖住了小片光洁的额头，带着一股说不清的帅气感。

女生上前两步朝蓝鲸的头发撸了一把，笑眯眯的道：“是不是呀？小蓝精灵？”

蓝荆吓了一跳，终于开了嗓声音，带着少年的局促：“是！王……王……”

王曦遥一伸手示意他打住，“唉，我不叫汪汪，我叫王曦遥！”言罢，她又带着笑意道，“只是啊，这年头的武学都没什么实际作用了，再精湛的武技也比不上现代科技，而且武道想练出什么名堂就要耽误学习和工作了。你们刚说的三大宗门，我倒是也有些了解，小爻应该也知道。”

徐爻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一开口就带着一股温润如玉的气息，“嗯，寒川万相宫，掌门师无相；榣山九天门，掌门王九天；淮安南柯殿，掌门花南柯。只是这些都是代号，三宗掌门的真名不外露的。”

“大苹果”两眼放光，“徐瑶你还知道这些？不错嘛，看不出你还挺懂行的！你还知道什么？说来大伙开开眼！”

不知何时，周围聚起了一堆武迷学生，文言撺掇他“就是！”“快说说！”

徐爻干咳一声：“略有耳闻罢了，还有些传闻说三宗掌门皆为女子……”

他话音刚落，围观群众就纷纷发出渭叹：“为什么呀？”

徐瑶正打算开口，就听见一个声音从教室前门传来，“哪来那么多为什么，碰巧这一届全都是女人当掌门嘛！”是隔壁三班路过的女生。

说话的是一个短发刘海姑娘，声音甜甜的，长相乖巧。她说完就拉着身旁同行女生的手摇了摇，笑嘻嘻的，“是不是呀，辰辰？”

周昕辰扎着朴素的中马尾，脸庞干净白嫩，闻言无奈地笑了笑，“苏婧鲸。”

苏婧鲸立刻笑嘻嘻地移开目光，刚好碰上徐爻扫过来的视线，她愣了一下，随即回报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周五放学，后山。

山空旷的柏油路上孤零零的立着一道纤细身影，脚下是沿途铺了满街的凤凰花，红的像火

师汐泠沉默地站了半晌，朝身后远处篮球场打球的几个人看了看，转向身后按了按眼镜腿，镜片上立刻闪现出了幽幽的蓝色字体，她看了看，没有表情的脸上蒙了一层浅浅的阴云，随即散了，快得好似人的错觉。

师汐泠抿了抿唇，准备回教室收包走人，无意间扫了一眼球场，她看见了自己的同桌。

萧易寒打完球正往教学楼走，身边有个闹腾的赵驰和一个一脸假笑的江尽流。

师汐泠倒不是对某校学霸校草的八卦感兴趣，只是她的直觉总告诉自己这个人不简单。报到第一天她在后山吹笛子就被这男的撞见了，重点是他的武功不弱，当时若不是师汐泠，换个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男生此刻抱着个篮球，另一只手随意地在身侧搭着，整个人带着一股悠闲的劲儿。师汐泠作为内行人却看出了不同，萧易寒的脊梁骨挺得笔直，腰腹间绷得很紧。站立是一件很平凡的事，但天长日久习武之人的气质习惯也会与常人有天差地别。

师汐泠望着油远及近的人愣了一会儿神，回过神来默默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走了。

赵驰锤了捶萧易寒，“你看上的姑娘好像对你也有意思哦！”他一脸欠抽的笑容，眼里闪着揶揄的光。

萧易寒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的猪蹄，“你想多了。”

赵驰继续往他面前凑，“本来就是，你看她刚才对你看了好久！而且我看你还不是老往人家身上飘瞟。”

听完最后一句，萧易寒忽然顿住了。良久，他才道：“我总觉得她很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他掐了掐眉心，“可是我想不起来了。”

萧易寒神魂不在家似的飘走了，留下江尽流和赵驰。

赵驰脸上的吊儿郎当消失不见了，望着满地落红，不知在想什么。一直沉默的跟隐形人似的江尽流却开口了，“你这是做什么？”赵驰神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我只是……第一次看到掌门露出那种表情。”

十七岁的女孩，花一样的年龄，却经历了多少非人之痛楚，把她塑造成了现在的模样，被命运推向义无反顾的深渊。

江尽流不知想到了什么，跟着沉默了一阵，反手安慰似的拍了拍赵驰的肩，伸出另一只手变戏法般不知从哪儿摸出两个面具，将其中一个递给赵驰，在少年迷惑的表情下给了他一暴栗，面无表情的把腕表怼到赵驰面前，只见表盘上的玻璃保护层突然闪了闪，显示出了几排文字。赵驰扫了一眼，就皱了皱眉，把面具收入怀中，与江尽流匆匆离开。

师汐泠刚回教室就看到了在门口等她的花幼离，两人对视一秒，仿佛就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心照不宣地走向同一个地方。

二人出了校，没走几百米就到了一片繁华街市，道路两旁除了店面再往深处就是各种高档小区。

他们穿过小路，超近道走进了一个高档小区，小区环境极好，里面全是别墅，到晚上楼外的夜灯渐次亮起来，显得一片繁华。

师汐泠和花幼离走到一处三层的别墅，从外观就能看出其价值不菲。然后师汐泠伸手在大门上按了密码，门咔嗒一声弹开，迎面扑来一股久无人居的阴冷气息，夹杂着一小阵灰尘。

师汐泠啪的按开了灯，后面进来的花幼离顺手带上了门。花幼离伸手在茶几上拂了一下，落了一层薄灰，却还算干净。

师汐泠在旁边扫了她一眼，把包扔在沙发上，“我一直没住这儿，现在为了去九中方便才搬过来，平常偶尔请保洁打扫一下。”

花幼离点头表示自己明白，拉开客厅窗帘往外看，“那你以前住哪儿，不会一直住在万相宫吧？”

“我偶尔会住万相宫，但毕竟寒川山太远了，又偏僻，到哪儿都不方便。”

花幼离天晚听出她并不想透露自己的行程，一哂之后也不再问，只是继续盯着窗外出神。

窗子正对着旁边的另一座别墅，同样是三层，奢华得不可思议，却没开一盏灯，与周围灯火通明的小洋房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她的“家”。

说是家，但花又里总觉得一座空荡荡只有自己住的房子并不算家，多年来她一直独自一人住在豪华而冷清的别墅里。

她强行收回散乱的意识，转过身来时瞬间恢复了那个强大的掌门形象，身上的铃铛跟着响了起来，“我听说你们又有任务了，社安局给你们发消息，派人协助缉拿逃逸至宁都的恐怖分子，就在今晚。”

师汐泠懒洋洋的眯起眼，“是啊，我让老三和老四去了。”

花幼离往沙发上一靠：“嘲相和怒相？”

“嗯。”

万相宫之所以名“万相”，因为门派中六个亲传弟子分别配备“无，嘲，喜，怒，哀，惧”的面具，每个亲传弟子面具都是白底黑花纹，这些弟子收的门生配黑底白花纹面具，门派规定必须在出招时以面具示人。

花幼离又道，“那你今晚做什么，就在这休息了吗？”

师汐泠懒洋洋的表情不见了，不知为何竟然上一层落寞。

“不……我去见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