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姐姐

　　“缓解焦虑和药物。”贝贝自言自语道：“霍雨浩他精神状况有点问题？”

　　“这能不有问题吗，整天面对那些画。”徐三石瞬间想起来那些挂在墙上的死人脸，觉得能画出那些画的人都不是正常人。

　　“贝贝，你和徐三石去下一下霍雨浩的精神史。”马小桃吩咐道。

　　贝贝点头。

　　回到审讯室，和菜头盯着摄像头，见贝贝走过来，叫了一声师兄。

　　他们重案组这一批警员里面，马小桃职位最大，资历越深，贝贝排第二，第三排和菜头，徐三石只能排一个老四，按照资历来说徐三石也要叫贝贝师兄，可这厮从小和贝贝一起长大，两个人闯祸打架穿一条裤子，让徐三石叫贝贝师兄，他打死都不愿意。

　　“盯着呢？”贝贝从摄像头里面看霍雨浩的情况，深夜，霍雨浩头趴在桌子上睡觉，这特多亏是了和菜头看着他，如果是徐三石早就一把把他叫起来。

　　睡什么睡，人命关天的事情，你也睡得着。

　　“你们出去后我看他精神不太好，让他睡会，别说我还没见过这样白的男的，比我们家萧萧都白。”

　　“他现在可是我们的重点对象。”贝贝插了一句。

　　和菜头摸了摸后脑勺，无奈的笑了一下：“贝贝，有一句我也就随便说一句，你别当真，我总觉得唐舞麟不是他杀的。”

　　贝贝喝了一口茶水没说话，其实他也是这么觉得。判案不能靠直觉，可像贝贝他们这种干了十多年刑警的人，有的时候直觉往往比一些证据靠谱。

　　他只是觉得这件事情不简单，就算不是霍雨浩杀的唐舞麟，唐舞麟的死一定和霍雨浩有关系。

　　放下水杯，看着摄像头里面一动不动的霍雨浩，贝贝发现不对劲：“他睡了多久了。”

　　“你们走后就一直这样，动都没动。”

　　贝贝盯着摄像头，而后忽然想起来什么。

　　“坏了！”贝贝猛地拍桌，和菜头才知道出问题了。两个人冲进审讯室里面，摇了一会人没醒，贝贝干脆将人翻过来，霍雨浩脸色苍白，神情痛苦，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摸了一把额头发烫，贝贝反手将人背起来。

　　“先送医院，叫徐三石开车。”

　　“好，好。”和菜头连忙答应，一行人火急火燎的开车，徐三石连闯了三个红路灯。

　　送到医院后三个大爷们坐在急诊室门口，等着医生出来。

　　“是我的错。”和菜头自责道：“他在那里睡了这么久，一动不动，我早就该发现问题的 ，刑侦这么多年，连基础的入微都忘了。”

　　都这个时候，徐三石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是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让他不必自责。

　　“他有很严重的创伤性应激障碍，你们竟然让他一个人待在审讯室里面。”护士长周涟推了一把眼镜把鉴定结果拍在徐三石脸上。

　　听到这徐三石和和菜头满脸苦楚，唯有贝贝表情镇定，接过诊断表看了好久。干了这么多年警察，他们都知道创伤性应激障碍是什么 ，一个人若是受到死亡威胁或者目睹了其它恐怖事件的发生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或者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就称为创伤性应激障碍。

　　当初贝贝刚毕业进入队伍的时候就有同事目睹了凶杀案而出现了精神障碍，不得不离开警察岗位。

　　“那霍雨浩，真的有精神病？”徐三石还是有点不信，虽然他嘴上老说着霍雨浩有病，可当结果真的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又犯贱的开始怀疑了。

　　“帆羽的结果不会有错，我知道你们重案组都是一心为了案子，可是有的时候特殊群体——”话说到一半周涟眼睛挑了挑霍雨浩病房：“还是要特殊对待。”

　　看人不需要三个人，经过了一晚上的折腾，几个人也累了，特别是和菜头，他女儿到了叛逆期，一天比一天难管，不然和菜头也不会在霍雨浩这事情上面出差错，徐三石让贝贝和和菜头他们回去休息，自己在病房外守夜。

　　快早晨了他听见房间里面有动静，马上推开门冲进去。

　　霍雨浩已经醒了，他站在床边看向窗外，天边泛起白肚皮，云光露出一线，注意到徐三石进来，他回过神，那双宛如大海一般的眼眸波澜不惊。

　　徐三石靠着门板不动：“看什么呢？”他问道，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霍雨浩嘴角上扬，在笑。

　　“在看光。”霍雨浩说道。

　　他侧头笑起来：“人其实看不到颜色，只是因为有光，将一切反射到眼睛里面，所以才能看到。”

　　初中二年级知识，徐三石也懂，只是这话从霍雨浩嘴里面讲出来，怎么听怎么觉得的怪异。

　　霍雨浩似乎也觉得自己说的话太过于奇怪，不在解释什么。晨曦的光落在眼角，他闭上眼睛，风拂过发丝，过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谢谢。”

　　徐三石又愣住了，才反应过来霍雨浩是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道谢。

　　“我有创伤性应激障碍症，一旦周围环境太过于压抑就会发作。”

　　“多久了？”徐三石习惯性问道。

　　沉默了一会，霍雨浩张口：“很久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病房大门被砰的一声推开，粉蓝色的身影几乎是下意识得来到霍雨浩面前。

　　她提着霍雨浩的衣领将人堵到墙角，徐三石反应过来的时候依旧慢了，女人狠狠掐住脖子，一副要把人往墙上撞的趋势：“把弟弟还给我！霍雨浩，就是你害了舞麟！”

　　从后面追过来的贝贝从后面将女人来开，却不了被人反扇了一巴掌，这种情况贝贝见多了，抱着女人就是往外面拉。

　　“唐女士你冷静一下，现在案子还没有下定论，你这么来闹一场也不会有接过。”

　　“闹？”女人僵硬的扭过头，双眼哭红与贝贝对峙：“我哪里闹了，如果不是这个人勾引我弟弟，和他牵扯上那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我弟弟也就不会死了！”

　　不清不楚的关系，霍雨浩和唐舞麟？贝贝和徐三石两个人下意识的望了对方一眼，这信息量有点大。

　　“霍雨浩，你怎么不说话啦？你对得起我们唐家，对得起我爸吗！”女人大吼：“我爸爸那样看重你，你却反过来害我弟弟，霍雨浩，你这丧门星——”

　　“就是你害了我弟弟！”

　　霍雨浩半跪再地上，刚才被女人掐住险些喘不过气来。

　　女人被徐三石拖着拉出医院的时候还不是依不饶，疯狂挣扎，顺便咬了徐三石一口。泥人都有三分血气，更何况徐三石这暴脾气：“够了，袭警啊！信不信老子关你进去。”他大吼一声，一拳打在旁边的石壁上。

　　女人吓了一跳，赫然不吼了。她哑了声音蹲在地上，埋头痛哭起来，这个时候徐三石才发现女人很瘦，很轻易就可以制服，可她刚才在医院里面的力量又大的惊人，连自己差点都没拉住。

　　女子本弱，可是为了自己的弟弟，又变得很强大。

　　徐三石想去安慰她，又觉得自己很多余，默默的站在旁边看着贝贝出来。

　　“她是唐舞麟的姐姐？”

　　贝贝点头：“叫唐舞桐，是唐舞麟的亲生姐姐，比唐舞麟大5岁，唐舞麟还有一个父亲叫唐三，也是一名画家，母亲小舞在唐舞麟出生的时候就难产而死，可以说唐舞麟是她姐姐从小带到大的。”

　　“接到死亡通知的时候，唐三在国外治病，唐舞桐连夜坐飞机赶来，今早来的重案组，估计是在茶水厅里面听到有关霍雨浩的消息，用上厕所为由溜了出来，高跟鞋一路踩油门，我那破车在后面死命追都追不上。”

　　“真强。”徐三石叹到，刚才被唐舞桐咬的地方已经起了印子，她在用力一点就要出血了。

　　“是呀。”贝贝点头应到，等到唐舞桐哭得差不多了，贝贝将自己纸巾递给她，唐舞桐擦掉眼泪，情绪发泄过来，一个人坐在医院外面的椅子，看着手机里面的照片发呆。

　　虽然偷看别人手机不太好，可贝贝还是从后面瞥了一眼，照片里面两个可爱的孩子，一个看起来十多岁，一个也有五六岁的样子，贝贝就知道是她和小时候唐舞麟的照片。

　　“你很爱你弟弟。”贝贝说道。

　　“我从小看到大，当然爱，小时候父亲每天忙着画画，只有我们两个相互依靠，舞麟很听话，他还说以后要是我结婚了，他会亲手为我操办婚礼，我们关系一直很好，就是因为那个霍……”说到这唐舞桐厌恶的皱起眉头：“就是因为那个杀人犯，我和舞麟的关系才会越来越陌生。”

　　“我刚才听到，你说你弟弟和霍雨浩，是那种关系？”

　　“还能有什么！”听到自己弟弟的感情，唐舞桐顿时激动起来：“那霍雨浩主动勾引我弟弟，明明是个男人却一点都不知道羞耻！ ”

　　同.性.恋这种事情他们见多了，也不算稀奇。“唐小姐，那我在问你一个问题，抛开私人感情，你觉得霍雨浩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他——”唐舞桐张开就准备大骂，可是思考了又想起来这算是警察来询问人，只能别扭到：“霍雨浩是14年的时候考进重美，是那一批学员里面最优秀也最有天赋的，我爸爸破天荒的收他为弟子，他性格好，人长得也不错，我爸对他也很满意。”

　　“15年，因为父亲的原因舞麟也去了重美，和霍雨浩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师兄弟，他们两个就经常在一起，一年前竟然当着我和父亲的面出柜，我当时真的得气疯了！要是......要是知道他们两个会在一起，我绝对不会让舞麟去重美！”唐舞桐站起来，泪水划过，她半跪再地上，又一次失声痛哭起来。

　　贝贝也不知道该不该心疼唐舞桐，只能说两个人的观念，对于唐舞桐来说弟弟就应该找个好的女孩，娶妻生子，然后幸福的过着下半生。她无法接受弟弟是同.性.恋的事实，更将一切的责任推给霍雨浩。

　　既可恨，也可悲。

　　送走了唐舞桐，徐三石和贝贝在回到病房的时候，霍雨浩还坐在窗口，望着外面的场景。

　　“她也是个姐姐，可能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弟弟的尸体会摆在自己面前吧。”贝贝说道。

霍雨浩脸上还留着唐舞桐的巴掌印子，他苦笑了一下，低头道：“嗯，舞桐，真的很在意舞麟。”霍雨浩轻笑道，仿佛在回忆过去：“舞桐以前总会来学院找舞麟，每次都会带好多好吃的，跟着舞麟，我也能分到很多好吃的。她说舞麟是他唯一的弟弟，是血浓于水的亲人。”

　　“那你呢？”贝贝又问答，从包里面掏出一包烟，转念一想医院里面不准抽烟，只能将烟叼在嘴边，不点火：“看到唐舞麟死的那一刻，你又是什么感觉呢。”

　　那一刻时间似乎停滞了，贝贝看到霍雨浩的身体似乎在颤抖，他低着头，整张脸陷入背靠的阴暗中。

　　“我想哭。”霍雨浩扭过头，泪水划过眼角，他用手捂住脸颊，只剩下了绝望与崩溃：“可那时候的我发现，我根本哭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