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正月里，姜伯游携全家去甘霖寺礼佛。

姜伯游与孟氏先行，姜雪宁则与姜雪蕙同乘一辆马车，随其后。

姜雪宁素来与这位阿姊不对盘，平日里不找茬就算是大恩大德了，又怎会与她和颜悦色的攀谈，而姜雪蕙也不是喜欢没话找话的人。是以她二人一个直腰端坐，养息凝神；一个倚窗微靠，神游太虚。车内一片静谧祥和，到也算是和谐。

甘露寺位于京郊交界山高处，到了山脚马车就需得停了，剩下来的路便只能一步一脚印徒步而行。虽也有富贵人家会雇脚夫抬着步撵上山，但这终归是极少数，倒不是因为黄白之物，毕竟人们普遍觉着步行更显诚意。

待马车渐缓至停稳，姜雪蕙便从容不迫的理了理衣裙、头面下了马车。见了孟氏，弗了一礼，轻轻柔柔的唤了声“母亲”。

姜雪宁才掀了车帘，就见孟氏皱眉望向她。

姜雪宁压着心中不快，同孟氏见了礼。

孟氏微微点了点头，冷漠道：“甘露寺是佛门重地，庄重森严，不似在家中，你们小心谨慎些，休得胡闹。”

这话明里头是告诫姊妹二人的，可姜雪蕙人如其名，兰心蕙质，向来谨慎算得上闺阁典范，哪里需要这样的告诫，况且孟氏方才加重‘休得胡闹’时郑重的盯着她，姜雪宁就算愚笨听不懂弦外之音，也该读懂她的眼神，更别说她还是个敏感聪慧的。

如若是在平时，姜雪宁定是要为自己辩驳一二的，可现在人多眼杂，她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闹了笑话，只得看似恭顺的垂眸，应了声是。

而后姜雪蕙搀扶着孟氏上山，这一副母慈子孝的背影，真是让人羡慕啊……

不管我做什么在母亲眼里都是胡闹呢……

有时候姜雪宁真的不甘心，为什么老天爷要同她开这样的玩笑，私自调换本属于她的人生。

可又不可自控的嫉妒姜雪蕙自小受教，在最适合的年纪养成了大家闺秀的性子。

孟氏回过头来看了眼立在原地出神的姜雪宁，终是忍不住嗟叹。

孟氏“宁姐儿要是有蕙姐儿一半懂事，我也不至于这般。”

姜雪蕙“妹妹只是真性情，本性是不坏的。”

在遇到姜雪宁之前，姜雪蕙没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对，直到看到她的恣意、张扬，见了她明晃晃的喜怒哀乐，才终是明白自己到底少了什么。

什么是谨慎明事理儿呢？她自懂事起便要被琴棋书画、诗说六艺压的喘不过气，行为举止、一颦一笑都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长此以往她学会了怎样演绎别人眼中的大小姐。

可独独却忘了怎么做一个鲜活的人，怎样做姜雪蕙……

姜伯游安慰道：“你母亲就是这样，宁丫头别往心里去。来，爹带你上去。”

姜雪宁“好”

姜雪宁秉持“眼不见心不烦”的理念，刻意与她们保持一段距离。

等到了甘霖寺，安顿好食宿，已是夕阳西下，日落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