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这一日午后，是晴好的天气。

时在暑热之中，也难得有这般天蓝气爽不闷热的日子，如懿看着天上白云，坐在庭院之中，等着送饭公公的到来。屋内，海兰背对着她坐在桌前，就着对面窗口的光亮在做绣活。

不多时，大门处传来动静，如懿转头看去，正是门上小窗开了，有个眼熟的御膳房公公正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饭菜取出。2

如懿赶忙走过去，从小窗里取过两份菜式不同的饭菜，亲手端进屋，与海兰同食。

“姐姐？都是我不好，光顾着手上的活计，都没注意已经到了送饭的时候了。”海兰专注地做着绣活，若不是如懿将托盘放在桌上，她还真没注意到时辰。

“无妨，我的伤都已经好全了，怎么会连个饭食都端不过来。咱们住在这都几年了，这点小事还不能做吗？”

海兰虽然对如懿起了疑心，更因为重阳大火烧死了那么多人而对她心生芥蒂。只是现在冷宫就她们两人相依为命，吉太嫔自那之后根本不与她们往来，海兰便藏起了自己的心思，还如往常一般对待如懿，半点没让如懿察觉出她深藏的心思。

“辛苦姐姐了。”海兰冲如懿笑笑，帮着如懿将桌子上的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两人相对而坐，开始用饭。

送来的是简简单单的素食，因为如懿先是要养伤，后来又要祛除身上的疤痕，已经很久不吃色重的东西，也不怎么沾荤腥了。

海兰虽然没受什么伤，但她迁就如懿惯了，总不能如懿那边粗茶淡饭的，她这边吃些好的，便陪着一起吃素。好在海兰很快也就习惯了，吃素也能吃得香，但这一日送来的菜色是如懿素来不爱吃的苦瓜与豆芽。

如懿夹了几筷子，便没什么胃口，干脆将筷子放下了。

海兰刚开始没注意，吃了几口，见如懿不再动筷，这才反应过来，也缓了吃饭的动作。

她摇头道：“这御膳房越来越不好打点了，明明因为姐姐受伤，皇上已经吩咐了注意咱们的饮食。即便是多吃素食，也不该是这些东西，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故意为难咱们。姐姐若是不爱吃就别吃了，昨日凌云彻送来的点心还有，姐姐吃点垫垫肚子吧。”

说罢，她也放下筷子，起身去给如懿拿糕点。

海兰才站起身来，只觉得胸中一阵抽痛，呼吸也滞阻了起来，像是被一块湿毛巾捂住了嘴脸，整个人都透不过气来。她心里一阵慌乱，转回身去，却见如懿面色惊慌地冲她疾步走来，似乎还说了些什么。

但海兰此刻已经头晕眼花，耳中轰鸣不断，眼前更是一阵阵的发黑。她看不清如懿的口型，也听不到她说了什么，扶着墙面，一点点滑落地面。

如懿看着海兰痛苦地倒地挣扎，却没有一丝力气发出任何声音，她不由得退后两步。

明明，海兰的症状是中毒，但不知为何，如懿眼前突然出现了那些在重阳大火中活活烧死的废妃。

都是为了她能出冷宫，这些人才受了这遭罪，那些人没那个福分，死在了大火中。那海兰呢？海兰，能不能撑过去？

她一时怔愣，就那么站在那，耳边充斥着被大火活活烧死的女人尖叫嘶吼之声，和海兰身躯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直到海兰昏蒙之中，积攒了一丝力气，竭力冲如懿祈求道：“姐姐……我疼……”

如懿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四周，将桌上的碗盏挥落了下去。光是这些还不够，如懿还将屋内的桌椅板凳一一推到，弄出了不小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