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灵魂筹码

人们谄媚于上帝、神明，给予他们神化的美；对恶魔嗤之以鼻，赐给他们以丑恶、罪罚，以此用来恐吓孩童，播下仇视恶魔的种子。

但是恶魔才是真正公平的审判者，不像天使那般虚伪地以虔诚判定善恶，他们深知审判的法则——代价。

——欲望对标代价，人性对标恶魔。”

教会我这些的，是一个出现在我梦中的人。

一身白色长袍，大概是教徒穿的那类，长到拖到地上——那就暂称他为传教士吧。他的袖口处有烧伤的痕迹，那里呈现出焦黑色，格外显眼。

与一般传教士不同的地方在于，他的右手并没有拿着圣经，而是一柄淬火的长剑。剑上沾血，掩盖剑锋。

左手提灯，转身示意我跟上他。

“为什么会在梦中？”我心中这样想着。

“梦境……是欲望最原始的写照……”传教士空灵的声音就在下一秒传到我的脑中。

诶？明明我没有说出来。

他没有回头理我，而是继续向前走着。我跟着后面，环视着这个光怪陆离的地方。

目之所及，布满迷雾，白色便是全部，甚至让人感到恍惚。如有稍不留神，传教士就会从眼前消失，然后又突现在我的前方。我们之间始终有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近到我和他拖在地上的长袍只有一寸的距离，也没有远到我错过他提灯的光辉。

我有好几次故意停下，传教士走了一段便停下伫立等我，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等待着命中注定的人。

命中注定，又何谈着急赶路呢，要见到的东西，要知晓的事，尘封已久，它不畏时间的磨蚀，就这样静静等你。

白雾之中，偶尔可以见到断垣残壁。

车轱辘……断裂的旗杆……

我们的路途上，没有人烟，也没有尸骨，静……无声地令人害怕。

没有一丝声响，如同审判前最后的无声的祈祷。

我不知道传教士他那柄长剑的用途，用作防身的话，一路上并没有吃人的猛兽，但剑上的血却一直在往下滴着，没有要终止的意思。

“旅者……”

他这样开口了。

是在喊我吗？我应了一声。

“你的旅途，向着那不为人知的言语和法则……你应该见过很多……人类的愿望吧？”

“人类的愿望，或者，毫不隐晦地说，就是欲望……”

“无尽的欲望，无法得到神明的回答。但是，人类却仍祈求……”

“一旦信仰神明，人就会变得只剩下没有形态的影子……就像斯坦德·贝尔的灵魂一样，消失在无法穿透的白色迷雾之中。”

传教士停下了。

——在一座巨大的教堂面前，但，教堂已经成为了废墟。青色的砖块裸露着，琉璃的窗玻璃也只剩下碎片，锋利地似乎要把白雾切开。

教堂中央是一座只剩下半截身躯的青色雕像。

在我踏进教堂的那一瞬，白雾尽散，散作白色的樱花，从教堂上方飘下。

——围绕在传教士的身旁。

他举剑，淌下血滴，把樱花染红。

片片血樱呐，在空中绽放。传教士缓缓开口。

“无名的旅者！贪婪……是你的原罪。”

“嘿哈哈……你想要神的灵魂……代价……我想想……”他讥笑着，面部扭曲。

“这样吧，拿你的灵魂，记忆，你的一切来交换!”

传教士把剑插进我的心脏，我无法逃脱，无法抗拒。

我就是那被审判的罪人啊……

漂浮着的迷雾里，应该还有其他罪人的灵魂吧，被永远囚禁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