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城.生死

“但若是，”棠花声音低了下去，她怀中的兔儿不安地动了动，染了丹蔻的手慢慢抚摸着，衬得那抹红愈发鲜艳，“我要你用仙骨来换那块不值一文的石头，你也觉得值得吗？”

棠花那张与容青肖似的脸上挂着不屑与桀骜。

神女柔和，面上总带着笑意，棠花则与之相反，时而阴冷时而刻薄。

“浮越一身仙骨，上无献于天地，下无益于苍生。若能为神女换得一线生机，苦痛我亦甘之如饴。”

“你当真如此想？”无献天地，无益苍生，棠花有些诧异。如今天下暂时的祥和，一大半功劳归功于容青，可浮越，在她们眼里便是第二大功臣。

浮越的确极少出现于人前，没想到他竟是这般想自己的。

“我心中，并无天下。真正心怀天下的才能称为神明，而唯有容青一人。”

“心怀心怀天下之人的人，又何以不是心怀天下。也罢，我便将这石头予你，左右于我也无甚用处。”

棠花挥挥手，水榭旁的池中水便分流成为两半显出一条路来。一只半人大的青蛙驮着块平平无奇的黑色石头从水路间跳出来。

“原本是想让你自己找的，可你既然这么快就上了第七层来，这缘分到了拦也是拦不住的。”棠花这么做自然有她自己的谋算，没见到浮越之前，她以为神女复生不过是个笑话，可如今见到了浮越，她便想那也不是不可能。若真有一日神女重降世间，她今日给浮越行的方便也算助了他一臂之力。

浮越接过那块丑黑的石头踏实了不少，心中升起许多喜悦，仿佛下一秒就能见到容青。

只要见到那人他便欢喜，就算见不到，想到那人也能解几分相思之苦。

更何况，世上还有许多希望，只要他不曾放弃。

“多谢城主。”

“快走吧，娆姬，娆姬！”棠花忽而对着空中大喊，这般行为倒与她脾性不甚相符。

空中忽然出现一张肖似狐狸的面庞，长河之畔遇见的那个女子踏破虚空，从迷惘的雾中走了出来，婷婷袅袅 摇曳生姿。

“城主唤娆姬何事？”

棠花随手一指，在水榭旁凌空划开一条铺满桃花的大道，“带客出城。”

娆姬那张狐狸脸向浮越浅看一眼，透着些诡异。随后她朝棠花行一礼，“诺。”转身拖着长长的裙摆朝大道行去。

“客且随娆姬来。”

浮越点头，随即跟上。“城主，后会有期，某先告辞了。”

一路上除了脚步声，安静得有些诡异。

娆姬不讲话，浮越便乐得自在。在万层阶上走这一遭就久不见人，忽然遇见那么多人他还有些不适应。

谁知走出不远，娆姬竟开口问他，“客在路中可曾遇到什么奇事？”

“惑城处处都令某惊奇。”

“哦？”

她似乎在等浮越的下文。

“神祟木，万层阶，桃花树，贪镇，万中任一，都是外界所不曾有的。”

娆姬不言，低头思忖，似在考虑浮越言语之中的真实性。

“那娆姬呢？娆姬是否也是令客惊奇的？”

浮越想起她一丝不苟的礼数又想起她那张狐狸脸，最终点点头“自然。”其实也不用想，惑城之中的确无一处不令他惊奇。

“能否请客帮娆姬一个忙？”

“那要看是什么忙了。若是杀人，那某爱莫能助。”浮越打趣道。

“自然不会是作奸犯科之类。”娆姬从袖中抽出一封泛黄的信，像是被人细细摩挲又精心保存的。

“请客帮我送至长河之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