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见

我怔了怔，停在了原地。

凡间，这么多年来，我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我摇了摇头，然后抽出手来继续坐在洞前看雨。雨水落到水洼里生出许多泡泡，连成一片一片，最后追随大流向山下流去。

山间的路几乎成了瀑布。其实我很清楚，缚灵咒在天雷劈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短暂的失效了。

“你真的不想去？今年的雨是往年的十倍大，雨神雷神的仙气还有少许混杂在里面。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机会。何况再晚几步，人间的篝火大会可就真的要结束了。”

篝火？“是那种篝火，很多人在一起的那种？就像雁说的一样吗？”

水魄点头。

想想都觉得很暖和。

天庭有两类仙，一类是反帝派，像雷神雨神那样；还有一类是折磨反帝派，就像天帝王母那样的。

靠从仙山外获得的一点点外界消息，我曾一度认为，天庭里除了天帝王母都是反帝派。

因为过往的飞鸟带来的消息几乎都是：今日哪位仙家又被天帝或者王母刁难干这干那，昨日又是哪个洞府被抄了。

我问过土地公，为什么天帝王母干事如此肆无忌惮，却没有人出来推翻他们。

那时候土地公说，天帝王母是上苍选定的，任期之内但凡想要推翻他们的人都会受到天谴。

上苍只选合适的，不选讲理的。

那上苍可真是不讲道理。我如是想。

反帝派和天帝王母向来不对付。这次雨神雷神发这么大的怒，也不知蟠桃宴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有句话说得好，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对于我们来说，高层打架，低层遭殃。

雷雨二神行事不计后果，他们在意的只有自己乐不乐意。这般大雨只会有一堆烂摊子等着要天帝王母收拾。一时半会儿也管不到我们这种小小的地仙身上。的确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可是......

“那下山的路，只能我自己走，你留在这山上的所有气息也要收去。”我说的十分坚决。

水魄抿抿唇：“好，那我在山下等你。”说完她就化做水光消失了。

我直直朝山下奔去，从来没有觉得这条熟悉的路这么的漫长。

大雨滂沱的天，道上的花被雨水打的奄奄。雨停之后应当只会剩下满地残花。

我跨出山的时候没有屏障将我拦住，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奇妙，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水魄！我出来了！”水魄早在山脚下等着我。滂沱的雨水洒下，令这一切都变得虚幻且飘渺。

我高兴地将她抱住。眼睛有些温热，面上湿湿的，不知是因高兴流下的泪水还是雨水。

“水魄，上千年了，我终于逃出来了。”

我将她拥在怀里，这是做梦都不敢有的场景。

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能够同所爱相拥。

水魄回抱我，话里是毫无掩饰的高兴“是啊，终于出来了。”终于能相见了。

爆竹在空中绽开，变成五颜六色的花。街道上挂满了灯笼。我同水魄手拉着手在街上走，人间全都是我们从前没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有人浇糖画画，绘成各种各样的图案，那叫糖画；一根竹签上面穿了裹着糖的山楂，那叫糖葫芦；白色的皮包住馅料，放在翻腾的水里溜一圈，一咬，馅料自己会流出来的食物。

据说，它叫元宵。

“元宵寓意团团圆圆，我们日后定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水魄开开心心地端着那碗元宵。

甜味从舌尖蔓延到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