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李莹姝四

　　李玉娴的话中最后竟称李莹姝为‘沈大夫人’还用了‘您’，我心中又一惊，今日之事，怕是真要如南贵所愿，这李莹姝有可能要被李氏宗族放弃了；思及此心中不觉为李莹姝感到惋惜。

　　是她觉得太过‘了解’自己的两位哥哥，还是她觉得只要她亲自归家便能一切如她所愿呢？亦或是她完全没有把年前李东煦与她说的一番谈话放在心上？我心中着实不解。

　　李玉娴发笑过后冷眼瞧着李莹姝面上没有一些愧疚之意，淡道：

　　“沈大夫人，您请坐，今日我这李老太婆就与您说道说道，为何我李家男儿不与您沈家结亲，您听好。”

　　李莹姝坐回去，死死的盯着李玉娴，一张的傲然姿态。

　　“沈大夫人，其一，李氏宗族久居于青州府所辖之内，在您这京城看来已是乡野之地，咱们李氏不想高攀；其二，沈大夫人为沈家妇却一再的伸手到李家来主事，若是李家妇出自沈家，还要做当家主母，那日后不是要将我李氏归于沈氏所管了，这是李氏所不容的；其三，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身为沈家大夫人自是可做得沈家女之主，可咱们这南贵小儿，有亲爹在，有养他的二伯在，您即看到也听到，都是不允这门亲事，您又为何要如此执着呢？”

　　“我是南贵的姑母。”

　　“哈哈，姑母？那可要看南贵小儿想不想认您这位沈家大夫人为姑母了，我是瞧出来了，东煦小儿就已不想认您这姑母了。”

　　“哼，他们认与不认我都他们的姑母，有二哥和三哥在场，容不得他们放肆。”

　　“呵呵，二哥？三哥？沈大夫人是没收到世国的信吗？他没有告知沈大夫人把我李氏信物还回吗？若是不还会，把宗牒发还给沈大夫人吗？”

　　“我，我就是收到了二哥的信才回来的，我就是想回来看看这个家被个狐媚的搞成何种样子了，连我的亲哥哥都要如此与我说话了。”

　　李玉娴轻叹口气，斜眼看着这个冥顽不灵的李莹姝，已失望透了。

　　转头望向李世国，重重的叹了口气，道：

　　“唉……世国啊，若是来日你要怪姑姑，那就等我死了不要去拜祭便是。”

　　李世国忙起身拱手一礼，面露诚挚之色，朗声道：

　　“姑姑今日您无论做何决定都是为了李氏宗族，为了我李家安宁着想，世国代表李家感激姑姑，请姑姑莫要说出此话来折煞世国。”

　　我微微闭了闭眼睛，心中生出些许酸涩，李世国与李世勋本就这一个妹妹，眼下却要从此不再往来，怕是日后他二人心中也有感念的；这李莹姝何苦要把自己逼到这种地步呢，她是有多自信自己如此作闹还能全身而退。

　　李玉娴抬手示意李世国坐下，转头看向李莹姝，一字一句的说道：

　　“沈李氏，你口口声声说姗儿是狐媚的，你的女儿羞辱我李家妇是乡野村妇，那我老太婆今日就清楚明白的告诉你，李徐氏担得起我李氏宗族的掌家之主母，要比你大嫂更盛之；你莫要说她没成亲就住进李家，我们到是觉得她已是来晚了；自她进了李家门，做到了为人妇的本分，做到了为儿媳的义务，掌家主事，有条不紊，和睦家人，团圆亲人，与人和善，不纵不狂，不骄不燥，旺夫兴家，添丁结果，哪一条哪一件都可做得当家主母；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你扪心自问，你教出的女儿可能做这许多事？还是说你身边这位沈家女能做得比李徐氏更好？”

　　李莹姝眼神微眯，细细的思量着话中之意，想着如何应对，便听到南贵的声音响起：

　　“我长嫂为李家操碎了心，姑母，您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您想想长嫂没进门前的李家是如何光景，我爹孤伶伶的一人在李府住着，不能言，不能动，不能走，是长嫂跪着求我爹回的家，现下手能动能写；是长嫂为南贵主持认祖归宗的；是长嫂让家中人丁兴旺的，您看看现在的李家只下人就已近三十人，比较之前家中三四人，是何差别；长嫂还能帮衬兄长事业有成酒业兴旺，就连二伯与我爹的族中之位都是长嫂一力促成的；您今日也看到那两个孩子，长嫂怀着双胎何其辛苦，还要操持着过年，希望家中之人都有个详和平安年；长嫂亲自教导南贵学业术算；南贵愚笨，不论他日娶谁为妻都会让我的妻子以长嫂为榜样，绝不给长嫂添一丁点麻烦，更不会允我的妻子与长嫂争这掌家之权。”

　　李莹姝不可思议于南贵的这番话，她确是不知，也没人与她讲过，她自己本就看不起我，又想让李东煦能帮衬于她，便是不喜于我，回来之人更是个个都在她面前说着我的不是。

　　李莹姝动容道：

　　“南贵，姑母是为你好，你将来是要与三哥回李府的，你也要做李府的少爷，而不是在二哥家做这二少爷啊。”

　　“呵呵，李府少爷？姑母，南贵只想做李家二少爷，我爹是应允的，您是真的为南贵好吗？那在您心中可有一丝丝想过，问过南贵可要娶沈家女？您刚刚不是就已经决定了吗？我爹不同意您都是不允得，您是想让我娶沈家女好方便您日后更好的掌管李家吧。”

　　李莹姝嘴唇微动，似是要说话，可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李玉娴淡淡道：

　　“南贵小儿，咱们李家男儿不能失了礼数，怎可如此与沈家大夫人说话，咱们已被笑话短视的乡野之人了，可这乡野之人也是有规矩的。”

　　南贵躬身给李玉娴施了一礼，便不再多言。

　　李玉娴声音不冷不热的道：

　　“沈李氏，正好你今日回来，这话也不多说了，我只问你一句，能不能把我李氏的主母信物归还？”

　　李莹姝闻言，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恢复了端庄之姿，眸光却是冰冷异常，扫视着屋中众人，忽尔露出温婉一笑：

　　“可以还，既然你们都说李徐氏如何如何的好，我认了她便是，不过，我今日提得这门亲事，也是要做数的，这人我都带来了，便没打算再带回去。”

　　我暗自思忖着，李莹姝此话何意，这还赖上了不成，眼神扫过沈如秋，但见垂眸，面上露出了羞愧之色，手不停的绞着帕子，紧张的不行，甚为不解。

　　李世国与我想得一般，直接怒道：

　　“咋滴？你这是威胁我们不成？你人带来了我们就必须要留下？不留下人就不还东西是吧。”

　　“二哥……”

　　李东煦望向李莹姝，眼神森冷，语气却是异常平静的截住了她的话：

　　“姑母，年前东煦曾与您说过，看样子您是全然不放在心上；那今日李东煦便以李家当家人的身份再说一次，那个破算盘，李家不稀罕，东煦不才，可眼下的身家，要打多少金算盘做不出来，您就留着自用便好，我李东煦之妻要想当这李氏的当家主母，还不用姑母来认的，您认不认不打紧。”

　　李莹姝再次起身，手指着李东煦，怒目而视，厉声道：

　　“李东煦，你，你这是与长辈在说话？你德行和教养都去哪了？”

　　李东煦不去理会她，直接起身，举步立于正厅中央，抬眼给南贵递了一个眼色，南贵忙上前与李东煦同立于正厅；

　　我心中大惊，慌乱的站起身，连连摇头，轻声唤道：

　　“煦哥，不可。”

　　“姗儿，坐好，不可慌乱，不可失了李家主母的风范，为夫心意以决，莫要再拿以合为贵来相劝。”

　　李玉娴握住了我的手，轻轻一拉将我带坐下来，拍着我的手以安我心，我微微轻喘着气，深知李东煦与南贵此番必是要出个结果，这结局怕是李莹姝要无善果了；其实自李莹姝几次三番多有为难，我也是心中郁气难消得，只想着出出气便好，却从未想过要闹得如此难堪。

　　屋中众人见李东煦与南贵并肩立于正厅中央，皆是不解；李莹姝也蹙起眉头，疑惑的盯着兄弟二人。

　　但见李东煦与南贵齐撩衣摆，曲膝下跪，李东煦冷声道：

　　“李东煦请求族中长辈，姑奶奶，为我李家兄弟二人做个见证，今日请示李氏族长与长老，能否将此出嫁女李莹姝的宗牒发还与她，身为出嫁女，不为夫家事，不思娘家情，以一己私心，为一己私利，几次三番与娘家为难，着实不配为李氏女，为族中安宁，但请族长与长老允吾辈之恳求。”

　　语罢，兄弟二人，齐齐叩了三个头。

　　李莹姝眼前一黑，沈芮雅忙起身扶住，李莹姝坐稳后，手抚着额，轻喘着气，沈芮雅见状，急吼着：

　　“煦表哥，您是失心疯了不成，您是这要遂我娘出族吗？我娘，我娘可是您嫡亲的姑母，若是我娘被遂出了族，那在沈家会是何种境地您可有想过？”

　　李东煦与南贵跪得笔直的脊背，头也不回，只淡淡的回道：

　　“何种境地？那姑母苦苦相逼我妻，你们又可想过她是如何度日的？想让自己日子过得安稳，就要拿别人的幸福来践踏吗？姑母怕是如何也想不到这家中，除了您口中我那狐媚之妻，为她求情，再无他人动过恻隐之心；姑母既然一意孤行，枉顾家中亲人一再相劝，即已不识亲情，那又何必李家再认她呢。”

　　李莹姝放下手，已惊得再无温婉之态，颤声质问：

　　“你，你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已忤逆长辈，便是不孝，刚刚之言，你还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