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初来发难

李世国面色极为难看，一声‘不行’后，微叹口气，便语气渐缓道：

“都先别走，姗儿啊，哪都别去，这里才是你的家，李婆子快去找些个补品让南贵给亲家送去，就说少夫人心里惦记着老弟的腿伤。”

李妈妈自他家老二李挚和媳妇牛氏的做法一出，便已经是无地自容了，站在那里局促不安，可是一屋子的主子，就是自己儿子也不能乱了规矩，只能低眉顺目的杆在那里，得了李世国的话，便马上出门，临走前深深的看了儿子和媳妇一眼，轻叹了一声。

李东煦大手更是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不放，眼眸一直盯着我看，我的眼神中透着从未有过的不甘回看着他……。

讲真的，这夫妇二人今日所为，必是李东煦姑母所指使的，我现在于礼，着实不适合留在李家；可于情，李东煦对我深情至此，且一直以来家中之人对我都是真心以待，以至于我从来都不曾想过李家人会给我带来的为难，若不是前日李东煦事先与我言明，怕是会丑态百出了；今日只是两个下人回来，只刚一进门就有此一出，若有一日与姑母相见，怕是会更难相处了……

李妈妈与南贵出了门，李世国轻拿起茶盏喝了一口，一时屋内无话，地上夫妇二人就这么跪着，我看到牛氏轻扯了一下李挚的衣角，李挚便低声开口：

“老爷，奴才带回来了姑奶奶为少爷准备的成亲礼品，这里是礼单。”

说着话从怀中拿出礼单，李泽接过，捧到李世国面前，李世国眼皮都没抬一下，也没有伸手去接那礼单，声音带着冷淡与疏离：

“还给我儿子准备礼品了，她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还费这个心做甚，拿回去吧，你们两个休息几日便也回去吧。”

李挚闻言就是一惊，膝行上前忙道：

“老爷，老爷，姑奶奶让奴才留在老爷您的身边，不让奴才回去了，奴才，奴才带着媳妇回来的，得了姑奶奶的许可，日后要在老娘身边尽孝的，老爷您就留下奴才们吧。”

李妈妈正好推门进来看到了这一幕，面上也是一惊，眼泪不觉就掉了下来，却是没有说一个字来。

　　我最看不得这样的场面，也微有些心酸，自责今日之事因我而起，李东煦感觉到我的情绪，轻轻的，柔柔的抚摸着我的手，状似安抚。

李世国示意李泽将礼单还给李挚，冷声道：

“让你们回来，在我身边看着我？搅和这个家？她现在不安生，就让娘家也不得好是吧，弄你们两个来给我添堵，是看我上次没死她难受吗？你是李婆子的儿子，我从小看到大的，这才让你跟着她走了，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要给你老娘尽孝是吧，姗儿啊，把李婆子的身契给她，让她去享天伦之乐吧，咱们家可别耽误了人家。”

我呆呆的看李世国，低喃道：

“爹，这……”

李妈妈扑嗵一声，跪在地上，面上焦急，嘴里不停的说道：

“老爷，老婆子，不，老奴从来没有过这个想法，老奴不走，老奴的命都是老爷救得，自大夫人在时我就一直伺候在家中，老奴哪里都不去，老奴还要伺候少夫人，还要，还要伺候少夫人的小少爷，小小姐，老爷，少夫人，念在老奴尽心尽力份上，别赶老奴走。”

我见李妈妈老泪纵横也禁不住红了眼眶，看了一眼李东煦却是面上不见任何表情，又看向李世国，但见他只是微微抬了下眼皮，语气中尽是冷意：

“不是我要赶你走，这些年你在家中照顾着我们，我是看在眼里的，可是你儿子回来了，要给你尽孝呢，我不能耽误了你的天伦之乐，你不走要我如何做？他们夫妻二人今日之举你也是见着了，我是断不能留的，心都不在我们这个家，只要京城那一个主子，我让他们回到他主子身边，他们不肯，那就只能让你走了，既然你能记得我的救命之恩，那也请李妈妈放过我们这个家；连我儿媳妇，这李家的少夫人都不放在眼里，日后家中还有谁能指使得动？”

李挚刚要说话，牛氏却是声泪俱下，转向我磕着头，哭道：

“少夫人，您大人有大量，是奴婢一时没想明白，以为您和少爷还未成亲，怎可越过老爷在家中发号施令，都是奴婢的错，您千万别生气，是奴婢对少夫人不敬了，得罪了少夫人，您请恕罪，是打是罚，奴婢没有半句怨言。”

李挚听着他媳妇的话，不置可否的看向她。

李妈妈则是一脸怒气的喝斥道：

“住口，你，你说得这叫什么话？”

而我却是讥笑道：

“李妈妈，她说的是实话，字字句句确是如此，不用责怪她，讲真的，是家中人太纵着我了，今日牛氏说了实话，却是你们听不得了。”

转头面上收了讥笑改为温婉，对上了李世国的怒眼，便道：

“爹，今日她的话您莫要生气，实话的讲，姗儿确是与煦哥未成亲，着实于礼不合，而且姗儿也放肆了，依仗着爹和煦哥的宠爱就掌管起家事来，姗儿的不是，您也别再为难李妈妈的，此事确是与李妈妈无关，至于其他……呵呵，也别为了姗儿伤了和气，礼数不合，人家说出来也是无过的。”

李世国还没有来得及与我说话，李东煦便放开了我的手，起身走到李妈妈跟前，伸手扶起了她，面上柔和，语气却是冰冷至极：

“李妈妈，起来吧，看在我爹的面子上，还有当年你帮衬我母亲的份上，放心吧，少夫人已说了，今日不是你之过。”

说罢又走到李挚面前，弯腰也将他扶起，看似平静的眼波下暗藏着锐利如鹰般的眼神，更显气势逼人，语气凛然：

“你虚长我几岁，从小就在一起玩到大的，我对你的感情比你大哥更盛些，今日居然是你回来为难我的夫人，你也放宽心的回去吧，我李东煦话出，此生你都不会再入我李家了。”

李挚面上一僵，慌乱的又要跪下，却被李东煦硬生生的给架住了，还是如一的语气：

“我当你是兄长，今日你们二人累了，可以住下，明早我会安排送你们回去，连带着你们带来的礼品，一起回去吧，告知姑母李东煦成亲后带着新妇去看她老人家，李泽去收拾一间屋子让他二人住下。”

李泽应是，便招呼着金平收拾房间去了。

　　李妈妈看着站在那里面上惊恐无措的二儿子，再看看一直跪在他身边的二儿媳，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将牛氏扶了起来，便道：

“你们回去吧，这里才是娘的家，少夫人心慈不会与你们计较的，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再编排少夫人，你娘早已是见惯的，真当你娘是老了听不出来这些门道了，你看似面上和气，内里心思却是极重的，不用老爷，少爷说什么，我就容不下你们这样对待少夫人。”

李妈妈的一席话已是向我表着忠心，却也重重的敲击了李挚夫妇二人的心，李挚终是再无话可说了，垂了头就那么楞楞的站着，李世国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到桌上，怒道：

“回去告诉她，我不死她就别回来了，就是我死了也不用她来吊丧，就让她好好的在京城做她的官家夫人吧，好好的一个家打发个人回来就给我搅成这样，要是她回来，还不得翻了天，趁早远些，李婆子带着你这个儿子出去，我看着烦。”

李妈妈眼眶红红的，带着李挚夫妇走了。

李世国转过脸来，面上不悦尽显，心中极为不痛快，便道：

“姗儿，今日说得话，着实让爹伤心了，怎么就为了个外人，一些乱七八糟的礼数就不管不顾的把你爹给扔下了，真真是白疼你了，我还没死呢，在这个家里就没有我说话的份了，我会由着他们欺负你不成。”

我垂下了头，想着今日却是负气莽撞了，便不敢说话，李世国又道：

“你想想煦儿有多疼你，把你放在心尖上，你却能放下他说回家待嫁，可想过他会不会难过，唉……你这孩子啊。”

我低垂着头，越想越觉得就是自己的不是，惹得对我这么好的两个人伤心，悔不难当，起身走至李世国面前便跪了下来，眼里盛满了泪，语气柔软道：

“今日是儿媳的错，是儿媳思虑不周，惹得爹伤心难过，儿媳知错了，请爹责罚。”

李东煦听着李世国说的话觉得有些道理，当我说要收拾回家待嫁时，他的心里着实有些难过和恼怒的，但见我跪着给李世国请罪，又心疼得不行，起身走到我身边将我拉起，李世国见我跪下心里的那点不快立马不见了，急道：

“你看看你这孩子，我就说了你几句，怎么还下跪请罪的，我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在我们李家，你就是少夫人，什么成亲，礼数的都不重要，我和煦儿说你是，你就是，不用管任何人那些个歪理，可要记得。”

我的泪珠滚滚而落，点着头低低应着是，李东煦见颗颗泪珠滑下，好似直接滴到了他的心里，直接将我抱起，对李世国道：

“爹，姗儿已经知道错了，今日闹得这一出，姗儿心里也是难过的，都是儿子的不是，没有与姗儿讲清楚，现在儿子就回去与姗儿好好说清楚讲明白，您也别气了，这人也打发走了，明日我自会安排妥当，儿子与姗儿晚饭就不过来吃了。”

我被他当着李世国的面抱起来，着实有些吃惊，正欲说话，又听到他对李世国说的那些，便没有再多言语，听到李世国语气终于有几分愉悦的道：

“对对对，回去好好安慰一下姗儿，今日她也是受了委屈，你还要给她支撑，让她有信心做好李家的少夫人，还有就是以后不许再说回娘家了，不能动不动就把咱们爷俩扔下了。”

李东煦面上终于露出了温和的笑，对着李世国点了点头，我正欲与李世国道声别，却感觉到李东煦手臂收紧快步出了门，我深感他周身的气息都是冷的，屋外的雨已渐小，他抱着我，面色清泠，一声不吭的走在回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