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秋棠并非是谢家的家奴，她是谢长安买回来的，说是买但也不是什么正常渠道的买卖，她遇见秋棠的时候看见的是她被自己的兄嫂卖给青楼的老鸨

她有着一副好相貌，即使在这个乱世，她也值两袋米粮

她只值两袋米粮

她看着她哭喊着、哀求着，手指死死地攥着她兄长的衣角，她乞求他们不要卖掉她，她说她以后会做更多的活

可是没有用，她得到的是手指一根根被掰开，是冷漠厌弃的眼神，是踹在她肩膀上的一脚

她本可以冷眼旁观，她想如果她视若无睹，也不会对她的人生造成什么影响，她依然稳坐高台，衣袍不染尘埃

只是，谢长安的脚步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只是倘若她真的就此离去，往后余生往后午夜梦回的每一个时刻，她大抵都不会忘记那一双眼睛

——那双绝望的满含泪光的却依旧希望不灭的眼睛

身后跟随的人出面与他们交谈，谢长安看着瘫在地上的女孩，蹲了下来，她对着她伸出了手，可对方只是局促地动了动手指，没敢搭上她的手心，反而小心的将手背到身后，仰着一张脏兮兮的脸看她，她只是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谢长安掏出一方帕子，想要为她擦脸，她却往后避了避，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用了小姐，我脏，就不脏了你的帕子了”

她想要躲，谢长安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她伸出手按住她的肩膀，她的眼睫扑簌簌的颤抖，谢长安伸出手一点一点将她脸上沾染上的灰尘擦干净

她说，“东西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服务于人”

那日之后，谢长安的身边多了一个侍女，一个由她自己选择而非家族派送的侍女，大抵是多了这一层的原因，谢长安与秋棠更为亲近一些，她会拽着她的袖子同她畅想那些即使在乱世都称得上叛经离道的想法，也会在她的掩护下偶尔做一些谢家不允许做的事情

秋棠，是谢长安不用主动驱使也能如她心意运转的尖刀

大抵程家人就是这么受欢迎吧，先迎来了谢家这一代嫡系唯一的女孩，又招来了楼家二房唯二的儿子

谢长安没有下车亦没有掀帘看热闹，她只是平静地坐在自己的马车内，马车里点着熏香，沉香木的香气在这个不大的空间里沉淀，而后顺着缝隙向外蔓延，吹散在风中

由她而言，楼垚是一个不错的人，或许在外人眼中，楼垚过于软弱不堪大任，但在她眼中，楼垚不是什么软弱的人，他或许的确没有什么向上的野心，可这样的人恰恰可以让嫋嫋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楼家内部风云诡谲，可两个人中但凡有一个人可以立起来，那这个家便撑得起来

以上这些，都建立在嫋嫋确实想要和楼垚在一起，如若如此，他们就只管相爱，若是她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也没有人可以逼她

谢长安将手中的书卷搁下，她的一只手撑在架子上抵着头，慢慢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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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段的时候一直都觉得程少商和楼垚真的很合适，楼垚是真心认可她并且肯定她的，他跟凌不疑其实差距挺大的，虽然想的是嫋嫋和凌不疑的感情线

不过话又说回来，其实这个阶段的程少商未必真的喜欢楼垚至深，我感觉他们俩的感情其实是带一点朦朦胧胧在里面的，说好感肯定是有的，说喜欢应该也有一些，但其实更多的还是玩伴心理，只能说遗憾了

然后说说关于前面几张嫋嫋和长安冲突的那一段，其实冲突一直都在的，谢长安一直都把程少商视作另一种可能性下的自己，他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也有很多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只不过她的眼里就只看到了那些相似

这一段其实算全文的小高潮来着，这一段之前，谢长安看程少商看见的不只是程少商，这一段之后，程少商就只是程少商，她不会再干涉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