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谢长安垂着眼随意翻动着盒内的宣纸，而后又将木盒合上，她回头看着秋棠，眉梢微微挑起，眼中带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你看，谁又能说小人物无用呢”

世家大族的傲慢让他们天然瞧不起那些底层小人物，可这些足以令他们惶恐的证据却是在小人物的努力下被收集起来的，人，总是会为了他们的傲慢付出代价

“是小姐聪慧，能想到常人想不到之事”

秋棠笑着接过了谢长安随手合上不在看的盒子，她闭上眼睛，在这狭小的一角感受着微风和阳光，听见秋棠的话，她勾了勾唇角，却没有分毫笑意

“并非我聪慧，只是我敢做”

世家大族的荣耀让他们时刻警醒不做掉价之事，不结交无价值的人，他们身居高位自然看不到底下的贫瘠，以个人之心揣度着他们，对他们抱有最大的恶意，可有的时候对于他们而言，他们要的只是活下去，而她做的就是让他们活下去，不是所有人都知恩图报，但愿为知己者死的人也不在少数，她只是把握住了这么一群人，仅此而已

在旁人看不起的暗地里，独属于谢长安的触角在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直到在最关键的时刻蓬勃而出，成为无法被撼动的大树

万老夫人的寿辰来得很快，大概世家贵族之间的交往也莫过于此，今日是谁的寿辰明日又是谁的赏花宴，谢长安倦怠的垂下眼

此刻的她还不知道，她很快就没有心情感到倦怠了

虽说京城多宴会，但万老夫人寿宴，同往日里的赏花宴一流又是不同，自是恪守规矩男女分席，也因此虽然先前同袁慎说着是一起参加宴会，但也不过只是一起出了个场就分别了

他们来的时间不算晚，但也不算早，来访的宾客到达的先后顺序也是有讲究的，，关系亲疏、身份尊卑都是他们选择出门时间的标准

他们同万府算不上熟悉，谢长安敬佩武将、尊重武将，但他们之间仅有的联系也不过她将程少商送进万府，她若早早到场，才是不合适

“楼垚，你竟有功夫管阿璃，听闻昭君妹妹与楼家，再商议退亲之事了，天晓得你是如此不堪，如何颟顸无能，昭君妹妹这才迫不及待与你退掉婚约的，换成我，早没脸见人了”

谢长安前脚刚踏进庭院，气都不带喘一下，下一秒就听到在场的女子又起事端，她沉默了一下，一时间竟不知道她们学的是否是同样的规矩

“你是该没脸见人”

谢长安在侍女的搀扶下，在一旁落座，身后万府的侍女贴心的奉上茶水，谢长安低头，轻抿了一口，濡湿了嘴唇

“男女之间婚姻嫁娶之事，成与不成自是天意，同旁人似乎没什么关系，与其在这里妄加揣测，倒不如同我说说，你那满腹的忧心疑虑，来日我再见昭君之时也好同她说道说道”

她自落座时候神色便不曾改变，如今更是含笑的看着王姈，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反倒让她打了个哆嗦

楼垚对着谢长安拱手行了一礼

“多谢女君子仗义执言”

他称她是女君子，而非谢娘子亦非永康公主，他认得、谢得是那个在白鹿山与他们相知不相见的同窗

多久了，她忽然怔忪了一下，好像来到京城不到两年时间，那些在谢家的在白鹿山的日子都慢慢离她远去了

“我只是说了明理之人该说的话，今日就算我不在场，也自会有明眼人为你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