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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丝不挂

嘉陵江水灌溉的玫瑰少年

|私设如山

|勿上升

|1.4w一发完

番外是但求其爱

“我所有的意难平。”

“都和太平山有关。”

八月的香港,风雨欲来,天阴的厉害,也抵不过热意的躁动。

张泽禹拖着行李箱从香港国际机场走出来,十七八岁模样的男孩,不知道是为了耍帅还是为着什么,脸上戴了一个能遮人大半张脸的墨镜,上半身是不对称的黑白衬衫短袖,五分嘻哈短裤。但总体的搭配却格格不入,因为他脚上踏了一双蓝色人字拖。整个是一老大爷的打扮风格。

有打扮时髦的年轻女郎站在他的前边排队等着过海关,扭过头来看了看站在她后边的张泽禹不屑轻哧。

张泽禹显然不注重这些,他只想喝水,因为坐飞机的缘故,他的大保温瓶里只装了几枚干瘪的胖大海。

过海关的速度不是很快,有的人行李被抽出来检查,行李箱打开就是一个人的私下面。张泽禹的运气不好,他的行李箱被抽查,男孩无所谓地撇撇嘴,行李箱打开,眼睛看到了上边的几块布料,少年人的脸皮说厚也厚,说薄也薄,张泽禹的脸通红,想要扑上去当作遮羞布,但周遭人仿佛都在看他一样,他生生忍住了这股子冲动,任那个工作人员把他的东西翻了一个底朝天,把他的内里都袒露在大白天,闹的一个面红耳赤,等行李箱合上,悻悻拖着快步跑离这个让人尴尬的地方。

准确来说,是张泽禹尴尬的地方。

来接他的人举着他的名字站在出口,三个大红字,白板上写的是他张泽禹的名字。他又羞了一次,接他的管家爷爷看着他欣慰道:“我们小宝长高了。”

骨子里的教养让张泽禹对这位上了五十的管家爷爷礼貌有加,长幼有序,哪怕他在这人面前有着少爷身份。他笑眯眯着说:“那是因为管家爷爷太久没见到我啦。”

外公膝下有三个儿女,张泽禹的妈妈是最小的那个。香港名门宋家的小女儿受宠,不谱世事的天真由父亲一手养成,想要坐在自行车上笑的故事在她身上展开,于是从港岛跑到了大陆的最北边,维多利亚的繁华变成了哈尔滨的冰雪交加。张泽禹生长于老大哥的黑色土壤,工业的摇篮捧出他这么一个小孩,但他会来到自由港,两个天差地别对地方让他这个小孩诞生。就像他能扛好几斤的东西,也能在身上带些大岭吉茶、银色山泉的味道。

司机是香港人,操着口港普向张泽禹问好,宋家的房产坐落在施勋道上,太平山的繁华夜景就在眼下。张泽禹看好些书本里都讲过太平山的繁华,坐山顶缆车上去,就是香港的标志性景点太平山。只是他太小的时候就看过了这种东西,于他而言,只是真真平常罢。

车上没有热水,只有几瓶未拆的矿泉水,上边是眼熟却不怎么记得到的英文,他拧开瓶盖,一口闷了一瓶。管家爷爷让他慢点喝,不着急,车上还有很多水,张泽禹吐吐舌头,说:“我只是太渴了。”

宋家老宅门口是块玉石,背后是人工修缮的瀑布,宋家爷爷听到自己孙孙到家的声音,拄着拐杖到门口来看张泽禹。

“外公,我想死你了。”张泽禹抱住老人,耳边是水流的淙淙声音,“外婆呢?是在屋里吗?”

宋家爷爷拍拍自己外孙的手,说:“你外婆知道你喜欢点心廊的点心拼盘、燕窝蛋挞和叉烧包,亲自跑过去给你买呢。”

“外婆对我可真好。”张泽禹忍不住笑,他确实喜欢那家的点心,光是听着名字,口中的涎水就忍不住泛滥。

宋家爷爷笑的嘴咧开:“要是你喜欢,那些欧美的米其林厨师都全给你请过来。”

张泽禹笑着应好。

许是血脉里的另外一半作祟,张泽禹天生就是吃不来米其林里面的小盘精致,虽然他馋港岛这一口精致的茶点心,但他更爱东北的大乱炖。下里巴人,阳春白雪,他一直都不怎么太会说港话,外爷外婆只能对着他说港普,话里夹杂着几个English单词,然后张泽禹默默低头用百度翻译查单词意思。

外爷喜欢字画,家中墙上错落挂了好些名家笔墨,请了大师来算风水,字画也是请人举着盘子来算了挂。张泽禹大了些后开始觉得惊异,他妈这么个千金大小姐怎么就去了北方。

十分钟后门口出现刹车的声音,张泽禹扶着外爷到门口去等他的外婆。老妇人头发花白,可整个人华贵典雅有气质,看见张泽禹后,眼睛都笑的眯成缝,脸上堆积着岁月的痕迹:“我嘅乖孙孙,可真靓啊。”

张泽禹在外婆的面颊上亲吻,离近了就能闻到淡淡的栀子味道,他复述着先前见了外爷时差不多的话术,从外婆手里拿了点心过来,再次乖巧说道谢谢外婆。

再回头,女佣已经帮他把保温杯里接满了热水,胖大海就飘在最上边。

晚上的时候,在港的宋家人都来了老宅。宋家爷爷奶奶喜欢这个小孙孙,就像当年宠他们的小女儿一样。张泽禹和这些表姐表兄几年来都不怎么能够见面,之间的关系算是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贵族学校里的小姐少爷,身上的礼服穿的妥帖,礼仪风范学的真真好,不像他张泽禹,光是和宋家人打招呼,都觉得脸部肌肉开始抽筋,身上穿的那件私人订制的手工西装,也还是他外爷新送他的礼物。

小的一辈围坐在一起,旁边是老一辈在扯家常,什么表兄今年去了常春藤top5修博士学位,大伯的公司净利润多少,表妹开了个人的独奏会等等。

大表姐和表妹一起谈论港城里面的豪门秘辛,二表姐一心沉迷她的小idol,嚷嚷着要砸钱请最好的音乐制作人给她idol写歌,要把人捧的火出国才好。张泽禹喜欢音乐,问二表姐喜欢的idol是谁,女孩的脸上浮了抹薄红,悄声在他耳边说:“叫张峻豪。”

“是香港人吗?”张泽禹问他的表姐。

表姐摇摇头,眼睛里面露出点光亮:“是大陆重庆人,rap唱的厉害,是练习生还没出道。”

她见张泽禹似乎是对她的小idol感兴趣,兴冲冲地点开几个张峻豪的视频来给张泽禹看,一边给张泽禹科普道:“这是一首他的原创,词写的特别好,他今年十八岁,和你差不多大嘞……”

视频里面的张峻豪吐字很清晰,语速很快,台风也很好,狠戾地盯着镜头,二表姐说她要给张峻豪生猴子。

rap的旋律很好,张泽禹赞叹着说好牛逼,二表姐把鼻子翘上了天,刚要点开下一个视频,管家爷爷就过来说家宴要开始了。表姐扁嘴,把她的微信二维码打开,示意张泽禹扫一下她,待会直接线上给他发视频过去。

老宅的桌子大,所有人落座后都还有空隙。桌上是女佣送上的第一道小菜,鲜果明虾沙律,说是张泽禹妈妈最喜欢的一道菜。新鲜的水果混着今日空运过来的新鲜阿根廷红虾,细嫩的虾肉混着多汁的水果,只一口就鲜甜无比。接下来端上的是金腿白雪蒸大虾皇、松茸螺头炖竹丝鸡、珊瑚玉带扒芥菜胆等等,张泽禹摸摸自己吃的八分饱的肚子,在等着其他人食完离席。他衣兜里的手机在震动,张泽禹看见坐他对面的二表姐低着头像是在玩手机,拿出手机来看,果然是他二表姐发来的消息,好多条好多条的字母站视频,都跟张峻豪有关系。

他回表姐一个OK,无聊退了微信准备去其他软件看看,桌上的人在唠家常,话锋一转不知道怎么就扯到了张泽禹身上。

二伯母问:“我们小宝今年十八岁了,以后在哪读书呢?”

“诶呀,瞧你,人家小妹那么厉害,应该是问小宝去哪个国家读书嘞。”大伯母抬手掩唇笑。

张泽禹缓缓抬头,这种高考结束问成绩的修罗场他将会在这个月已经历数次。

今天是六月十四号,还有约莫十天的样子,他的高考成绩就会出来。

他环视周围,看着桌上的宋家人逗饶有兴致地看他,张泽禹忍不住腹诽:果然,这玩意儿在哪都是热门话题。

哦,尤其是那个说是去top5读博士的表哥,看着自己的目光简直是狼盯着羊。

张泽禹默默在心里翻一个白眼,但表面上还是笑嘻嘻的:“我刚高考完,不出意外会在国内上学。”

哪里是不出意外,明明是肯定必然。

伯母听了他的话后表情有些惊异,似乎觉得是天方夜谭一般:“国内的教育,比得上欧美那边吗。”

用的还是陈述句。

张泽禹此时想到了他昨天从同学那收来的表情包,用他同学的话来说,就是一只狗在风雨飘摇里,心里一边mmp一边往前走。

然后他现在就是那只狗。

张泽禹耸耸肩不说话,此时此刻,沉默应该是最好的回答。他的手机再次震了一下,表姐发来消息让他别把大伯母的话放在心上。

【表姐:我们拆那就是最屌的】

【表姐:狗狗旋转gif.】

张泽禹回复表姐一个ok的手势,他知道大伯母的性子一向如此。

没有人再来搭理大伯母,这个话题就很快的翻篇过去。

张泽禹和外爷外婆一起送走了其他宋家人,等最后一人消失在他视野里的时候,张泽禹迅速把他的领带扯了下来。外婆看见张泽禹如释大重的模样,脸上的褶皱再次开成一朵花:“你和你妈妈宴会过后的样子真像。”

张泽禹终于可以伸手揉揉自己僵硬的面部肌肉:“外婆,你别打趣我了。”

他是真的穿不来这些,西装料子贵,他怕自己一个用力过大,那贵重布子就扯烂了。好几万的东西就跟肥皂水泡泡一样碎掉了。

第二日宋家爷爷要去一场蛮重要的宴会,张泽禹的外婆和他同去。外爷在张泽禹睡前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张泽禹把头甩的跟个小孩摇拨浪鼓一样,逗得宋家爷爷哈哈大笑。

房间还是老样子,宋家老宅里面没有张泽禹好多东西,简简单单,只有几张同宋家人的合照。外爷外婆爱这个孙孙,张泽禹的房间位置最好,窗户外边就是价值百万的太平山夜景。张泽禹打了个哈欠,长途飞机和家宴带给了他不少劳累。下午刚到的时候,他就站在他房间的窗户旁边,拿了单反出来拍了一张香港全景。夜晚的景色确实更好,张泽禹就在同一个位置、不同的角度,连拍了好几十张。

第二日早上没人来叫醒他,等到张泽禹下楼时已经快要十二点的样子。客厅里有好些造型师、化妆师,都围着宋家奶奶为晚间的宴会做准备。

宋家奶奶见到自己孙孙下了楼,招呼着女佣给他盛上一碗云吞面,那边正在化妆的小姐姐看见了张泽禹下来,捂着嘴笑,说:“可真靓。”

他坐在餐桌前扒拉那碗云吞面,心说睡到自然醒、早午饭一起吃的感觉可真好。虽然他已经见过几次宋家赴宴时的准备,但每次见过都还是会觉得真挺隆重,许是赴宴的仪式感作祟,又或者是必须注重这些礼节。他小时也从北方过来参加过几次家中的重要宴会——没有一次不是被事先准备的东西给弄的一个头两个大。

“小宝,又要吃午饭咯。”外爷看着此刻正在吃着云吞面的张泽禹有些无奈。

张泽禹把口里的云吞咽下,笑嘻嘻地看着外爷:“我吃云吞面就行啦。”

宋家爷爷推推自己的眼镜:“你呀,每次都这样,要注意饮食健康哟。”

张泽禹吐吐舌头,说自己知道了。

东北的人喜爱面食,云吞面大大合了张泽禹的心意,汤是乳鸽炖松茸,文火慢慢煨出来,舌头都要鲜掉了一样。管家爷爷知道他不会再怎么吃午饭了,所以盛给他的那碗白米饭只堪堪半碗齐。外爷外婆心疼孙孙吃的太少,许久不见又瘦了好多,张泽禹悄悄摸着自己的小肚子,高三那段时间老妈其实把他喂胖了好些。

下午的时候,外婆开始操心自己的服饰,张泽禹陪着她一起挑选,看那些漂亮姐姐送上来一批首饰又换下去,他觉得跟着他老爸埋怨那些甲方一样好玩。

宋家爷爷奶奶上了年纪,晚间走去赴宴时还喝了两盅燕窝羹。他站在门口和外爷外婆乖乖说再见,车辆驶离老宅,看表现在正好五点半。

夏天的太阳落地晚,张泽禹突发奇想要去太平山的观景台看落日,他的单反里面还躺着他在卧室里拍的港城照片,今晚又要添点新的色彩。

张泽禹和管家说了一声后就跑出了门外,从老宅到山顶没花多少时间,到山顶的时候还是六点钟,此时的旅人最多,都想看看夕阳,还有百万夜景。张泽禹抱着自己的单反到处拍,一台相机的加成,仿佛让他成了什么摄影大师,三三两两的人拜托他帮忙拍点照片,也不知道是张泽禹本身技术太好,还是因为什么,看到拍摄成果的人都夸他拍的太漂亮。

“麻烦你了小伙子。”有刚刚张泽禹帮拍过照的老大爷向他道谢,递来一根香蕉与他。

“大爷客气了。”张泽禹笑笑,接过来就扒开皮往嘴里塞,东北人豪爽,这点在他身上体现了好多。

也有女孩问他:“小哥哥还是学生吧,看起来好年轻哦。”

“嗯,我刚高考完,来香港这边看我外公外婆。”他咽下了香蕉,口齿清晰着说道。

全中国人都关心高考,两个字一提围着他的人更多,嚷嚷着问他想去哪个大学,张泽禹说哪要我我就去哪,惹的大伙一起笑出声。

陌生人太热情,他用其他人的设备拍了太多东西,到头来他的单反里面只新增了些两张六点钟的风景。张泽禹从背包里拿出他的保温瓶,胖大海水润泽了他的喉咙。此时快要到了七点,天色蒙了点灰灰的暗色调。有女生问要不要帮他拍点照片,张泽禹摇摇头说自己只是来拍风景的。

其实只是他当惯了镜头后边的拍摄者,突然要去镜头前摆姿势,还真挺不习惯。

张泽禹坐着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又起身去到观景台继续拍照片。他拿着单反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准备拍摄,拍了一张后看看取景如何,觉得差不多后又一次将眼睛放在了取景框后边。只是这次画面里突然多了一个背影,张泽禹下意识按了快门,拿开相机后他觉得眼前有些恍惚,眼底下整个香港城都亮起来了。

他又低头,拍出来的照片更是漂亮的不可思议:透过衣衫能看见男生漂亮的蝴蝶骨,脸庞微微侧过,在他的左侧是陡然亮起的港城夜晚,右边隐隐约约透着光芒的晕染,一点碎光亮了瞳孔,是清清冷冷的样子,男生的头发有些长,香港夜晚的风吹起来几缕飘在空中,挠的人心痒痒。张泽禹下意识吞咽唾沫,他觉得这个人出现的时间、位置简直就是奇迹。

“你刚刚是拍了我的照片?”低沉的声音在他头顶炸开,张泽禹下意识就把他和照片里面的人联系在了一起。

他抬头,看到刚刚相机里出现的人。

“不、不可以拍你吗?”也许是来人气势太足,张泽禹忍不住结巴了一下。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你删一下。”张峻豪下意识皱眉,练习生时期遇到的陌生人镜头太多,被窥视的感觉太熟悉,以至于在张泽禹按下快门的一瞬间他就扭头锁定了张泽禹的位置。

“我拍的你很好看的!真的我给你看!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发一份!虽然我是一个很业余的摄影爱好者……”张泽禹说着说着就没出声了,只是巴巴举着他的单反,把里面的照片放在张峻豪的眼睛下看。

张峻豪看着那张照片也小小的惊艳了一下,灯光在他的面前变了一个小魔术,以他为界点,变出万家灯火绚烂。

“可以不删吗?”张泽禹再次试图挽救,他真的喜欢这张照片得打紧。

张峻豪沉默,张泽禹就盯着他看。张峻豪突然想起他刚刚回头看到张泽禹的那一瞬,他看见张泽禹的眼睛眯成缝,嘴角上扬,弯起来有个小小酒窝,像是高贵的猫,和他手腕上的百达翡丽Sky Moon一模一样。突然有恶劣的想法浮现在了脑海里面,张峻豪淡淡:“如果我说必须要删呢?”

“那我……再求求你?”

他以为张泽禹会说我给你钱什么什么的,就像他手腕上那块价值百万的星月夜、太平山顶的夜景一样。张泽禹看起来太小了,幼的厉害,张峻豪会忍不住觉得这是香港山顶某家豪门的小少爷,单纯的过分,但听人口音却没有这里的味道,甚至带点儿化音,和北边的那些人一模一样。

“你觉得求求我就会答应吗?”张峻豪忍不住回问。

“会啊。”

张峻豪觉得有点好笑,可能他还真的遇到一个天真少爷,心软了一点,他说:“行,不过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说好了不许反悔。”然后他就看见张泽禹的舌头探出来一点,在唇珠位置轻轻点了点,狡黠地看着张峻豪:“因为你看起来也是一个小屁孩呀。”

东北人说话爽直,尤其是张泽禹这种还加了点少爷属性的人。其实如果可以,张泽禹还想在小屁孩的位置后边补一句傻逼。但是这样太亲昵了,也太不礼貌,所以他把话止在了小屁孩的位置。他和面前的人一样,都是小屁孩,就像他现在和张峻豪的关系,刚好止步在说过一两句话的陌生人,假装彬彬有礼的样子。

张峻豪忍不住笑出声,他没想到自己对一个人貌相,但结果却意外好玩。

“你答应了,不许反悔。”张泽禹还在继续嚷嚷。

“没反悔。”

“那我把照片发你一份,加个微信吧。”张泽禹把手机打开,点开微信。

张峻豪利索的用左手扫码完成,滴的一声彰显着两人添加好友成功。他没有用右手,因为夜色在那里藏了一块和张泽禹手腕上一模一样的Sky Moon。

“你手上的那块表好看。”张峻豪装作无意提起。

张泽禹低头看自己手上的那块表,随口说道:“我随便拿的,晃眼一看觉得还不错就带上了。”

外婆喜欢给他买饰品和衣物,东西在衣帽架里堆了好一间的地方。他下午陪外婆挑衣服的时候在衣帽间里看到了这块表,觉得不错就挑出来戴在了手腕上。外婆看张泽禹喜欢她买来送给自己孙孙的东西,高兴地像二十岁被情人表白的少女。

“眼光不错。”张峻豪点点头。末一句真有钱,被他藏进了身后的灯火阑珊里。

两人没有互报姓名,张泽禹赌气,给人的备注是观景台的小屁股。也许是心有灵犀,张峻豪给他的备注也大同小异,山顶的小屁孩。不知道的还会以为这是什么情侣名。

张泽禹又去了其他地方拍拍风景,只是在见了有张峻豪的那张照片后,拍摄出来的其他照片都变得索然无味起来。于是又顺着小径回了宋家老宅,在路上给管家爷爷打电话,让他帮自己准备一碗云吞面。到老宅时,外爷外婆还没回来,管家爷爷刚刚端着云吞面放在餐桌上。张泽禹咬了一口云吞,一边看他单反里面的照片,昨天今天的太平山他都看了一遍,还是觉得有男生的那张照片最惊艳。

他把云吞面吃完,就回了自己的卧室,数据线连上电脑,把单反里面的那张照片导出来进行修缮。加大了一点光晕,把光线弄的更有层次一点,张泽禹看着那几缕飞在空中的头发丝,果断p出一个发光头发丝的效果。

【观景台的小屁孩:照片。】

他打开手机,就看见这条来自十分钟前的消息,张泽禹把ps过后的照片发过去,下一秒就看见对面人的头像变成了他发过去的那张图片。

【观景台的小屁孩:可以,不错,好看。】

一连三个夸赞的词语,张泽禹觉得自己的尾巴能翘上天去。

【小宝高考顺利:那我能发到我的摄影微博上去吗?】

【观景台的小屁孩:嗯,可以。】

张泽禹觉得这肯定是因为自己把人拍的太帅气的缘故,所以他才会同意自己发他的照片上微博。只是他没着急着发,张泽禹打算等自己这边拍的差不多后才一齐发到微博上边去。

张泽禹睡的很早,他总觉得香港这边的空气里氤氲了安眠药,一来这边就天天都想睡觉,只是他准备明天早上去太平山上拍日出,早上必须早早起来。依然是打着哈欠下楼,张泽禹看见客厅里坐着管家爷爷的孙子陈司年,陈司年在五分钟前坐在了宋家的沙发上,冲着鸡窝头的张泽禹龇牙,跟他说晚上记得来自己的生日会。

“你还亲自跑一趟啊,能不来吗?”张泽禹打着哈欠懒洋洋道。

他来港一是为着来看外爷外婆,二则是为着陈司年的十八成人礼。两人年龄相仿,真正熟起来是在高一的时候,感谢游戏吧,男孩子的友情就这么轰轰烈烈的建立起来。

“好啊,晚上六点,你要准时来啊。”

陈司年把生日party的位置订在了维多利亚港附近的一家酒吧里,张泽禹还是带上了单反,在六点钟前的时间里,他是在港口游荡的假装艺术家。艺术家拍的不大尽兴,总觉得自己的照片里面缺少了灵魂。来陈司年party的人很多,林林总总的约莫有二十多号人,人齐了后陈司年挨个介绍,很快轮到张泽禹,他指着人打趣:“这是我们宋家小少爷。”

张泽禹笑骂陈司年一句神经病。

年轻人们开始玩游戏,俗套的真心话大冒险,小少爷的身份在人眼里起了威慑作用,好几次轮到了张泽禹都没弄出太过火的事情。

于是张泽禹没怎么喝酒,反观陈司年,脸早就红的厉害。果汁喝下去了三杯,张泽禹借着方便的名头出去透透气,酒吧的二楼有个小阳台,他先前来的时候注意到过,早就筹划着等天暗下来后过来拍照。单反放在贵重物品保管处,张泽禹就拿着手机站在阳台拍了几张照片,他看着手机里的成片皱眉,果然拍夜景还是得要相机来。

香港的风熏的人心软,张泽禹听到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音乐声音,是一楼的场子开了,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唱rap。张泽禹一下子来了兴致,推开玻璃门就往一楼跑去,声音穿透耳膜变得更大声,他觉得这首rap曲子好熟悉。

——是前天表姐给他看的视频里面的人唱过的东西。

人叫什么来着张泽禹记不住了,反正表姐发给他的那几个视频他都没看。

趁着往楼下走的间隙,他找出和表姐那天的聊天记录,点开其中一个视频,里面的人叫张峻豪,和自己是一个姓氏,眉眼长得有些熟悉,手机里面流出来的音乐和周遭的环境融合在一起,他往人群中心看去,台上拿着麦克风的人和视频里面一模一样。

他心说好巧,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自己表姐,就把手机再次放回到自己的口袋里面。这时候酒吧里面的人渐渐多起来,场子也逐渐热络,张泽禹跟着台下人一起嗨,累了就去旁边的吧台点一杯莫吉托来喝。坐在他旁边的人在打电话,因为吵闹的环境音量也提高了不少,张泽禹能连蒙带猜,能听粤语明白一个大概,这人似乎是酒吧的老板,驻唱的歌手突然出了点事情要晚到一会儿,正发愁该怎么办。

“要不我来试试?”张泽禹之前有几次在清吧唱歌的经历,今晚他被这里的情绪点燃,想要唱歌的愿望突然变大,“我以前当过驻唱歌手,临时上去拖延一会儿时间也还是可以。”

老板点点头,说让他上去随便唱两首歌免得冷场。他和这里的人商量,上去唱了鬼灭的《紅蓮華》,几个高音下来瞬间燃爆全场,他闭眼唱完一个高音,再睁开眼时,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台下的张峻豪,他想起这人刚刚在台上耀眼的模样,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香港的夜晚弄得柔软。他唱完一首歌后,看见老板在下边示意可以了,于是乖乖低头鞠躬,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落到让人向往的舞台上。

下边的客人高喊让他再唱一首歌,张泽禹有些无措地看着老板,对方笑眯眯地让他再唱一首歌就是了。

张泽禹走到一边去,说了自己要唱的曲目,再次回到舞台上,举着话筒不好意思笑笑,他讲不来粤语,只能说普通话:“谢谢大家的喜欢,我是临时被老板抓来凑数的,下边一首Eason的《一丝不挂》送给大家,希望喜欢,谢谢。”

两首歌前后反差巨大,一首高昂,一首苦情,金牌作曲人林夕在歌里讲故事,现在由张泽禹把它唱出来。男孩的嗓音干净,不同于原版歌神的沉醉,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难道爱本身可爱在于束缚。”

“无奈你我牵过手。”

“没绳索。”

他唱完后有些呆愣地看着台下,和刚刚热闹的气氛不同,这次要安静很多,他放下麦克风,鞠躬后就往台下走。掌声在他离场时响起,张泽禹刚刚唱的投入,心里边还有点点难过,此时低头只看着脚下的路,突然头撞在一个人的身上,视野里出现一双白色的鞋子,他吃痛抬头,看见站在他面前的张峻豪。

张泽禹这才想起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张峻豪眼熟,他们在太平山上见过,他最喜欢的那张照片里的灵魂,就是面前这个人。

“小屁孩,歌唱的好好听,我叫张峻豪,认识一下吧。”

一只手朝自己伸过来,张泽禹下意识握住,两只一模一样的Sky Moon在两只手腕上,张泽禹下意识回答:“我叫张泽禹。”

他们的手握了好久,久到张泽禹这个人都快要被夜晚里有些昏暗的暧昧溺晕,他忽略张峻豪对他的称呼,下一秒耳朵里传来《情歌王》的旋律。

张泽禹不懂情爱,但此刻浪漫过分,张峻豪突然上前一步,张泽禹以为他要抱住自己,耳朵传来酥麻的感觉,张峻豪俯身在他耳边说:“没你唱的好听。”

怎么办,张泽禹觉得自己像是在热水里煮着的小虾米,周围都是张峻豪的味道,他觉得脑子里面的那根弦就要断了。

“你耳朵好红,喝醉了吗?”有点点光扫到了他们身上,张峻豪刚好看见张泽禹的耳垂都是红色,他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张泽禹的耳朵,“小孩,成年了吗?”

张泽禹很清晰地听见自己脑海里那根弦断了的声音,偏头就对准张峻豪的嘴唇狠狠撞上,张峻豪被突如其来的亲吻惊了一下,张泽禹梗着脖子说:“我已经成年了。”

“你也十八啊,和我一样大,而且我知道你是练习生,我表姐喜欢你。”他把自己对张峻豪了解到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张峻豪听着张泽禹细数说出自己的事情,更加意外,刚刚的亲吻来的突然,让他这个伪装成大人的小孩方寸大乱,他觉得张泽禹的出现就是这场即将到来的台风,把他的夏天变得更加潮热。他披在身上的荆棘刺软了下来,讷讷看着面前的盛夏天,火热炽烈的仿佛下一秒蒸腾。

张泽禹看着张峻豪不再说话,以为他厌恶自己的亲吻,他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小小心动难过,闭着眼睛再次睁开,这是他好多年好多年以来的第一次喜欢。于是想要跑走,反正他和张峻豪也只是陌生人而已。

“那是我的初吻。”张峻豪的声音里有点点羞涩,“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张泽禹刚刚的丧气劲随着这句话一下子消散看不见,他不服气:“也是我的。”

张峻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看着张泽禹不好意思的笑,他想起来刚刚张泽禹拿着麦克风唱歌的模样,闭着眼深情的样子真的好漂亮。

张泽禹给陈司年发了消息,说他先离开,陈司年估计是喝酒喝的太多,一直到他跟张峻豪走到了维多利亚港口,都没有回他消息。他从Victoria Peek的高处下落到海边,来自日不落帝国女王的名字在东方的港口闻名世界,幻彩咏香江绚烂惹眼,张峻豪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坐邮轮。

只是这个提议最终没法实行,政府贴了台风预警出来,邮轮的出行被限制。张泽禹觉得好可惜,就像他第一次去澳门,一模一样的台风预警,他没能抵达澳门塔的最上边。

也许是他抱着单反的样子太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张峻豪开口,问他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回家。

“嗯?”张泽禹有些疑惑地看他。

情窦初开的小孩紧张兮兮地吞咽唾沫,下意识抓住自己的衣摆:“我、我房子在这附近,能从高处看到维多利亚。”

张泽禹的眼睛里再次出现光亮,跟着张峻豪乖乖去到富人区的公寓,只是夏天的雨来的好突然,雨滴砸在他们的身上,张泽禹穿的白色短袖,棉布一下子黏在了他的身上。手忙脚乱的把单反放回去,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面,张峻豪把他身上的外套解开,衣角飞扬,在另一边留了一个给张泽禹的位置。

他们都没有在雨里跑过,张泽禹能感觉到自己的鞋子已经湿透,冰冰凉凉的感觉蔓延着骨髓直冲颅顶,他站在电梯里看着数字爬升,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一定是六月的香港空气太炎热,不然自己怎么会喘不过气。

一进门,张峻豪就扔了一块毛毯盖在了张泽禹的头上:“快去浴室洗洗,免得感冒了。”

张泽禹乖乖进了浴室,热水顺着头顶浇下来,张峻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说是把干衣服放在了门口。浴室里面的水蒸气蔓延,遮挡住镜子里面的世界,张泽禹伸手抹去白茫茫的一片,觉得自己真的好爱好爱张峻豪这个人。

他穿着张峻豪的衣服出来,客厅的桌子上放了两碗姜汤,张峻豪换了一身睡衣,指着桌上的那碗姜汤:“快点喝,别感冒。”

两块一样的PATEK PHILIPPE放在一起,和那两碗姜汤一模一样,张泽禹心说他们的缘分好多好大。张峻豪走过来喝掉一碗,只剩下了一个冒着热气的白瓷碗。他煮的是可乐姜丝,张泽禹还没喝过这样的姜汤,老妈给他煮的是红糖姜汤,可乐姜丝是不一样的甜蜜。

这时候手机突然亮了一下,表姐发来了信息,点开微信是爆炸一样的啊啊啊,还有你好幸运之类的字眼。张泽禹心说这有什么,我刚刚还亲了你的爱豆。

表姐问他能不能给自己要张签名照,张泽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小秘密,于是说张峻豪已经走了,换来了表姐几个大哭的表情包。

这处房子不大,墙上还挂着一个很出名的大陆女明星的照片,张泽禹等张峻豪洗完澡后出来,指着那几张照片打趣,说:“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你在想什么。”张峻豪伸手揉了一把张泽禹的头发,触感柔软,“那是我妈。”

张泽禹的嘴巴长的好大,这位女星以独立女性的人设出名,是出名到连张泽禹都能知道的程度,娱乐圈的狗血事情突然放在了他的面前,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有什么好惊讶的,不是要拍维多利亚港吗?过来。”他把窗帘拉开,露出巨大的落地窗来,维多利亚港就在眼前,都说时光荏苒年华易逝,这座港湾永远有最华丽的妆容,窗户外边还在下雨,透过水幕,所有的光影都被一点点的晕染开。

“那边是太平山。”张峻豪用手指着一处光亮点,山顶缆车还在运行,和这座城市一样,休息的时间总是好少,“我们昨天就是在那边见面的。”

张泽禹偏头,他才发现现在的他被张峻豪箍在怀里,他们身上的味道都是一模一样的,只要稍稍垫脚,就能吻住张峻豪的嘴唇。只是他手里还拿着宝贝单反,拍下来的照片在他看来依然索然无味,张峻豪的怀抱给了他灵感,他让张峻豪站在窗前,只随意摆出的一个动作,他都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这个人,太适合香港,也太适合镜头。

外爷十点钟的时候打来了电话,问要不要人来接他,张泽禹正拍到了兴头上,他的衣服被烘干的刚刚好,换下张峻豪的衣服和他说谢谢。

“我明天还能找你拍照吗?”他眼巴巴地看着张峻豪,“我后天就要走了。”

张峻豪把他送到玄关,忍不住低头亲了他,声音低沉:“当然可以。”

司机把车开的很慢,张泽禹缩在后座看他的照片,不知道是人好看还是景色好看,他隔着屏幕吻上张峻豪的脸颊。

缆车在七点钟的时候才开始运行,他们约好在中环见面,吃了早饭后,找一个街角拍照,又跳上叮叮车去拍下面的车水马龙。夏天里面的女孩都着急把自己最漂亮的一面展现出来,张泽禹也就看了一个女生几眼,脸就被张峻豪用手扳过来,恶狠狠地问他:“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你最好看。”他被张峻豪的小性子给逗笑,这时候巴士停住,报了一个站点出来,张峻豪牵着张泽禹的手下车,轻车熟路找到一家冰室去吃午饭。

冰火菠萝油和叉烧必吃,张峻豪点了黯然销魂饭和猪扒包,张泽禹还要了一个漏奶华。只是他们的旅程在午饭之后就被强行停止,张峻豪的公司打来电话让他下午就回北京去。

他们的旅程改变,回到维多利亚港再去机场,张峻豪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整理,他们没花太多时间就到了机场,此时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小时。张峻豪站在机场大厅里看着张泽禹,这里是最喜欢发生离别故事的地方。

张泽禹还在低头看他的单反,张峻豪叫了他的名字,张泽禹抬起头来,露出湿漉漉的眼睛,张峻豪没有忍住,隔着口罩亲吻他的嘴角,他说:“你大学填北京的好不好,离我近一点。”

北京的好大学多,张泽禹当然向往那个地方,也许是张峻豪怕自己的请求被拒绝,他低下头,来蹭张泽禹的肩膀,撒娇补了句:“好不好嘛。”

张泽禹没有给出那天和游人们打趣时说的那句话,他揉开张峻豪的发旋,他昨晚上搜了张峻豪的生日,他比自己还要小三个月。

“当然啊。”

张泽禹有些时候会觉得自己的运气很神奇,就比如他刚刚离港,台风就席卷了整个香港城。

他回哈尔滨后还有五天才出成绩,爸妈去了北欧玩,家里就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他跑去发小家住了两晚,整整两天都在玩游戏,他心中总是隐隐约约有那么一个预感,他会在夏天收到一个不算太好的消息。等成绩的日子里枯燥也不枯燥,他给张峻豪发消息,张峻豪也貌似是有事,往往会很晚才回复。张峻豪跟他讲公司要把他送到一档选秀节目去,这几天都在魔鬼式训练。

张泽禹把在香港拍的照片修好后放上了微博,就下线没再去看。他的摄影博不火,刚刚一千个人的关注量,好多还是随便买来的僵尸粉。

出成绩的那天晚上,他爸妈掐着点回来,九点钟,几乎是开门的一瞬间,手机里就弹出来他的高考成绩。不算高也不算低,能读一个末流211的程度,但肯定去不了在北京的好学校。

爸爸妈妈问了他的成绩,火速向亲戚朋友报喜,张泽禹一个人回到了卧室,躺在床上看窗户里面的月亮,他想到了在维多利亚港和太平山顶山看到的景色,还有他在香港遇到的一个叫张峻豪的人。

张泽禹觉得此时此刻的自己脑子有点热的过头,没有任何犹豫的订了最近一班飞北京的机票。和爸妈说了声后就开门离家,打电话让自己的发小帮忙掩护。

“靠啊小宝,别有什么想不开的事啊。”

“我没事,去找我男朋友而已。”

“卧……”

他迅速挂断了电话,把发小的惊讶断在了空中的电磁波里。张泽禹和张峻豪的关系两人一直没有说理清楚,刚好适度的暧昧期限,不清不楚却又明明白白。

一直到背部被飞机起飞时带来的巨大冲力弄得紧紧贴在座椅的靠背上时,张泽禹才有了些微的情感波动,他开始思考和张峻豪见面的场景,他不知道自己这副没有捯饬过的模样张峻豪会不会嫌弃,张峻豪已经那么累了会不会不想见自己,或许应该是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他连张峻豪的公司地址都不知道在哪里。

飞机在十二点半的时候降落,这个时候的北京城已经暗淡,就连山顶索道,都在这个时候进入了休息。只有机场的灯还透亮,依然有人来来往往。手机开机的一瞬,张泽禹就看见张峻豪给他发来的消息,问他考的怎么样。他浑身一下子没了力气,干干脆脆地放弃了要去找张峻豪的念头,拖着皮囊只去KFC找了一个位置,点了一桌的炸鸡,慢慢吃完,然后一直坐到七点钟,广播里响起北京飞哈尔滨的航班信息,他好像才恢复了一点力气。

1243.4公里,他在短短几小时里面来回两次。

他在飞机上睡着了,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好像是张峻豪和他一起站在太平山顶山,一起看七点钟以前的旭日。

“先生,飞机要落地了,请您把挡板升起来。”

空乘吵醒了他的梦,此时此刻的他即将落地,从千尺高空坠入凡尘。他依言升起挡板,张泽禹点开前置相机,镜头里的自己憔悴的不要太过厉害。

他觉得自己好聪明,这副落魄相绝对不要被张峻豪看到。

张泽禹下飞机后打开手机,发小的消息像加特林一样突突弹出,问他到底跑哪去了,也不知道回自己一个消息。张泽禹想了想,发了一个定位,他说不要担心,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只是视线下移,看见了张峻豪发给他的消息,“观景台的小屁孩”这个备注他还没有改,张峻豪照常给他发了一句早安。张泽禹想了想,他觉得自己要坦诚一点才好,于是点开对话框打字:我要复读啦。

张泽禹看见他给张峻豪的备注变成了正在打字,变来变去一分钟的时间,终于变回来原来的模样。

【观景台的小屁孩:好】

【观景台的小屁孩:我等你】

张泽禹觉得高四过的很快,也很难熬,妈妈有问过他要不要考虑出国,张泽禹说不想。从一个夏天到了另外的一个夏天里,他彻底失去了对外的联系,下课的时候偶尔听见班里女生讨论一个选秀节目,他会想到张峻豪,他之前跟自己说过,他要去参加一档子选秀节目。

过年的时候他才空了两天的时间出来玩手机,登上好久没登录的微信号,以前的朋友给他加油,表姐跟他说他的小爱豆现在火的一塌糊涂,张峻豪给他发了好些消息。

……

【观景台的小屁孩:我出道了。】

【观景台的小屁孩:我是第一名】

【观景台的小屁孩:图片/】

【观景台的小屁孩:我拿奖了】

【观景台的小屁孩:图片/】

……

张泽禹仔仔细细看完张峻豪发给他的消息,想说很多话,最后只剩下两个字,恭喜。

恭喜你呀,站在了那么大的舞台上,好多的人都喜欢你,一定要走最好的路,要一直闪闪发光才好。

他好久没见发小,这人去了外地读书,看见张泽禹后就神神秘秘地撞人肩膀,问张泽禹和他男朋友怎么样了。

“说着玩的你都相信啊。”

张泽禹看发小的眼神和看白痴的一模一样,只是他心里面才知道,自己才是最大的那个痴线。

妈妈这次没有把他养胖,张泽禹成功掉了好几斤,高考结束后他睡了一个昏天黑地,外界所有的高考祝福都留在第二天回复。

亲戚朋友发小都给他的高考加油,他一一道谢,只有在回复张峻豪的消息时,发过去都对话框前跟了一个红色感叹号。他回消息的动作一滞,慢悠悠的把他和张峻豪所有的聊天记录都截屏收藏,然后退回到主页面,继续回复其他人都祝愿。

似乎艺人会在出道后清理曾经的一些联系人,张泽禹觉得张峻豪其实挺够意思的,红了那么久,给自己发了那么多消息后才删了自己这么一个人。

张泽禹这次一直等到成绩出来猜离开了哈尔滨,一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他能去北京的一所985读书。他又在夏天里去去了香港,和爸爸妈妈一起,外婆外爷这次一见自己的孙孙,心疼都挂在了脸上边。

他又一次站在了太平山顶,鸟瞰全香港,维多利亚港就在对面,他想找到张峻豪的家,突然可惜他们还没有过一张合照。

我没有想过自己可以靠一档子选秀节目火的这么厉害,那天节目组给我们发了手机,让我们给家里人打电话时,用那三十分钟和家里人通话的时间,我没有打电话,刷刷微博,看到自己猛增的粉丝量,自己都有被吓到。

我在微博搜自己的名字,弹出来的第一条微博文案只有我的名字,可是点赞量高达百万,博主发布的图片我眼熟的厉害,有我站在太平山上的,有我在维多利亚港前的,不仅是九宫格,每个格子里面还拼了好多的图,那条热搜的名字叫论与香港的适配度,我忍不住笑,张泽禹就算去复读了也还是我的小福星。

三十分钟很快过去,从房间里面出来的人都把妆哭花了,好丑。

可我羡慕他们有能打电话的家人,不像我,一个私生子,爸不认,妈也不认。张泽禹的电话是肯定打不通的, 因为我的小屁孩、小少爷还在复读。

我看着那几张照片有些难过,因为我没有和张泽禹的合照。

后来我出道,第一名的桂冠戴在了我头上,小少爷很久没有上微信了,我发过去的消息都没有回复,看来有很认真的学习。

我也有很认真的工作,努力学习新的东西,只是某一天我们被全部叫去开会,原因是因为其中一个成员恋情曝光,他的女友被粉丝人肉进行辱骂,我给张泽禹后发了消息后就把他从我的联系人里面删除。

那天刚好是六月的七号。

我在祝你万事顺遂。

end

作者感谢浪味仙又老师

作者一丝不挂是我最喜欢的风调禹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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