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顾奶娘的自白

婉娴坐在床沿边，看着昏迷的奶娘，心里充满了深深的愧疚之情。

因为她自己知道奶娘的这幅样子其实是为自己受过的。一定是府中知道了自己封嫔的事，继母气不过打了奶娘。

以前都是这样的，只要继母有不顺心的事情，都会想方设法的揉搓自己一顿，在或是打奶娘一顿出气。原想着自己进宫后，玛嬷会顾忌些，会拦着继母。可自己万万没有想到，奶娘会以这幅面目出现在自己面前。

其实婉娴自己有想过的，自己在家中唯一的顾虑就是奶娘。万岁爷下了恩典，允许奶娘进宫陪伴自己。等奶娘进宫后，自己就与瓜尔佳府的人再无任何瓜葛了。

可是如今自己的心中冒出一团子火来了，自己好想好想杀了继母。婉娴知道这个念头是错的，可自己就是不经意的会去想。自己恨继母的作为，也恨玛嬷的纵容，更恨阿玛当自己不存在。

婉娴紧紧的握住奶娘的手，心中一直想着想着。

“小主，这是章太医送来的消肿药，是消肿清凉的好药。抹在奶娘的脸上，奶娘会好些。”彩霞从外头进来，手上拿着一盒药。说着便递给婉娴。

婉娴听了连忙打开药盒，指尖勾上乳白色的药往奶娘的脸上抹。

云霞急忙说道：“小主，让奴才来吧。您也歇歇。”

婉娴小心翼翼的往自己奶娘的脸上抹去，说道：“不用了，我自己来吧。彩霞，你这段时间就领着新来的两个宫女服侍奶娘吧，别的您都先不要干。”婉娴想了好久，觉得彩霞是个细心的人。有她服侍奶娘，自己也安心些。

彩霞领命道：“是，小主您就放心吧。奴才定会好好的服侍奶娘的。”

“好，你一向细心，我很放心。原先我为常在时，只有三个宫女，都是二等的。贵人时，云霞为一等宫女。彩霞和红霞是二等，飞霞是三等。现在我的位份是嫔位，按规矩可以有两个一等宫女的。早膳时我与安嫔娘娘商议过了。云霞与彩霞为一等，红霞和飞霞为二等，新来的那两个就为三等吧。”婉娴认真的把早膳时与安嫔商议的结果告诉云霞与彩霞。

在房中的只有云霞与彩霞，两人赶紧的行礼谢恩。

“好了，都起来吧。彩霞你先去把太医开的药熬了，等会儿喂于奶娘喝。”说完后，婉娴又回过头看向躺着床上未苏醒的奶娘。

“怎么样了，太医可说了什么。”乾清宫中，康熙正俯首在御案上批着奏折，问道。

“回万岁爷的话，太医已诊过脉了。说是五脏六腑皆有损伤，内里也要好好的调养。若是调养不当，恐影响岁数。”梁九功赶紧回答道。

“你淑主子呢。”康熙放下奏折，认真的询问道。

“淑主子当场就哭了，一直守在顾奶娘的床边。”梁九功回答着自己知道的消息。

康熙听了后叹了一口气后说道：“好好的若是累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呀。”是的，康熙怎会好端端的关心婉娴的奶娘呢，不过是关心婉娴而已。

“是呀，这瓜尔佳府的人可真是放肆。奴才去接的时候，那淑主子的玛法还拦着奴才。说是奶娘病了，等奶娘病好后亲自送进宫来。奴才还让绰洛侍卫查了。自从淑主子进宫后，淑主子的继母只要有不顺心时，就会毒打奶娘一顿。淑主子升贵人，升嫔位时打的最重。”梁九功知道万岁爷感兴趣，一早就让绰洛·安卓打听了。

“那个贱妇如此毒辣恶毒，整个瓜尔佳府的人个个心狠。行了，你记住了。等有了机会再说其他。”康熙一锤定音，也就注定了瓜尔佳府的人前路渺茫。

“嗻，奴才记下了。”梁九功处事的经验就是只要是万岁爷说的话，无论对与错自己都记下。不对，万岁爷说的话怎么会有错的呢。

婉娴心里一直记挂着奶娘，午膳也是在下人房中用的，只草草的用了两口。婉娴坐在床边，依靠在床架上，守着奶娘。也不知过了多久后，婉娴靠着床架迷迷瞪瞪的打了盹儿。

自从被马林家打了后，顾奶娘意识一直都是迷茫的。脑海中一直回忆着当年婉娴的娘对自己的恩惠。

当年自己跟随着小姐嫁到瓜尔佳府中。小姐知书达理的，嫁进府中的第一日就定下列规矩。

既嫁进瓜尔佳氏，生是瓜尔佳的人，死是瓜尔佳的鬼。从今以后只许陪嫁的人称呼小姐为少奶奶，称呼姑爷为少爷。

少奶奶进门后，孝顺公婆，尊敬伯嫂，体贴少爷，体恤下人。就连太太的侄女，少爷的表妹进府中，奶奶都是当亲妹妹看待的。

自己不想给少爷当通房丫头后，奶奶特意的给了身契，许自己出府嫁人。只是哪里想到自己千挑万选的如意郎君竟是那样一副样子。自己怀胎十月后，生下里一个死胎后，那个负心人就把自己给休了。

自己无路可去后，被奶奶知道，又重新接了自己回府，给小小姐当了奶娘。可是正当奶奶又怀了胎后，竟亲眼看见少爷与太太的娘家侄女偷情。奶奶上前理论，竟被推下了阁楼。奶奶躺在床榻前艰难产子，可是那表姑娘竟然走到奶奶病床前讥讽奶奶留不住少爷的心。奶奶本来已气急攻心，一气之下流下了一个男胎后，失血身亡。

自己使了好些办法后，才偷偷的把信传回奶奶的娘家。可是奶奶娘家无人做主，还把奶奶的嫁妆给抬了回去。只余下几个奶奶的忠仆照顾小小姐。

可后来不到半年，太太便替少爷续娶了表小姐。到了一个月，表小姐就说有了身孕，不到八个月后，六小姐就出生了。

这时自己才知道，原来这对奸夫淫妇早已暗结珠胎了。生下了六小姐后，表小姐就从太太手中接过管家权，慢慢的奶奶留下的下人都被打发了。

只余下自己一人。从此以后小小姐就在祖父不问、祖母不慈、父亲漠视、继母虐待的日子熬着。本想着小姐进了宫后就好了。可是自从小小姐进了宫，三奶奶只要有不顺心的地方就会让人毒打自己一顿。自己想着挨打就挨打吧，只要小姐的日子过的好就是了。可后来，小小姐升贵人升嫔的消息一传到府中，三奶奶就让人打的更厉害。

这一回儿自己觉得是真的熬不住了，倒不如死了算了。这样小姐在宫中也没了牵挂，更能无忧无虑的过自己的日子。

可是哪里能想到，自己被太太身边的常嬷嬷救起来。说小姐派了宫中的梁公公来接自己进宫。自己想着在自己还有最后气的时候，能见小小姐最后一面也是好的。等自己死后去里地府，也能告诉小姐，小小姐过的很好，不用担心了。

自己强撑着一口气，坐在椅子上听着太太说了一堆小小姐姓瓜尔佳，一荣俱荣的话，让自己给小小姐传话，要念血脉亲情。自己应付着，只为能早点见到自己的小小姐。再到后来，自己被人扶着出了内堂，进了大堂。眼睛酸得睁不开眼睛，自己听见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隐约的说着什么：“好，好，好。杂家真是……”

没有怎么听完就感觉身子被两个更有力气的人扶起，被人抬上了马车，是马车，自己耳边听见马蹄声。

再后来自己就听不清什么了，只感觉自己的身子舒服极了。好久好久没有这般的舒服了。

顾奶娘这般想着，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轻，意识也回来了。

这样想着，顾奶娘慢慢的睁开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