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月亮早就不见了

在白幼宁和路垚离开上海的时候，轮船离乔楚生越来越远，路垚长这么大，留洋求学，做过很多次轮船，很多次离别，可第一次清新的感受到撕裂般的疼痛

白幼宁三土，后悔吗

路垚后悔什么？

路垚我们三个一直挺有默契的，问后不后悔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路垚知道白幼宁想问什么，无非就是后不后悔和她结婚，后不后悔离开上海，后不后悔就这么和乔楚生算了，走到今天这个局面，说起来他们三个都有责任，也都太清楚对方在想什么。

乔楚生爱路垚，却也知道他是血雨腥风里爬出来的烂命一条，而路垚是高门大户里养尊处优的小兄子，自己舍去一身骨血换来的白道身份，在路家看来也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一滩烂泥。

路垚爱乔楚生，却也知道鼎鼎大名的乔四爷义子欠了一身的情与债。白老爷子的恩情对于乔楚生是一生的转机，也是挣脱不开的枷锁，他隐忍下自己的七情六欲。

白幼宁谁也不爱，她只想离开父亲的威名，独立的寻找自己的价值，与路垚的一纸婚书给了她逃离的契机。

可以说路垚和白幼宁的婚姻成全了乔楚生的道义，路垚的潇洒，白幼宁的自由，却将路垚与乔楚生的暧昧情愫推向了永劫不复的深渊。因为过于了解对方，路垚知道婚礼前乔楚生的挽留是他失利之后鲁莽的勇敢，而乔楚生也知道路垚眼底的松动是他心底难以抑制的爱意汹涌。

可惜在这个身不由己的人间，他们最终都收敛了爱意，选择了理性，而那些未说出口的缠绵悱恻，都成为了彼此曾经相爱的证据。

在出国的两年，路垚过得并不痛快，因为自从他们离开上海之后，便再也没有收到乔楚生的来信。他自认为是乔楚生为了给他和白幼宁的相处时间，不想打扰他们，可这次他错了。

乔楚生决定离开上海的那天是个雨天，和他去找胡竹轩的那天很像。

乔楚生白老爷子

白启礼怎么了，楚生

乔楚生老爷子我想和你商量件事

白启礼你说啊我听听

乔楚生我要去参军

白启礼乔楚生！你想干什么

乔楚生老爷子，我要离开上海，去参军

白启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乔楚生我知道，我很确定

白启礼你……你！

乔楚生（跪下）

乔楚生老爷子，您就同意吧

白启礼呵，若是我不同意呢

乔楚生是楚生不好，感谢您当初的恩情

乔楚生为了让白启礼同意，又在自己的身上狠狠的划了一刀

乔楚生老爷子你就让我去吧

白启礼你…你们现在是真的，一个都不能让我省心了，罢了，你想去那就去吧。

乔楚生老爷子现在时局混乱，请你多加保重

白启礼（不语）

乔楚生我就先…走了

他和那天一样跪在庭院里，这次他跪的是一生敬重的白老爷子，他又一次在自己身上划了一刀，第一刀换路垚的性命，第2刀换乔楚生的自由。

后来白幼宁和路垚回国了。

回到白家的路垚，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所有的一切都井井有条，在自己的轨道上合理的运行着，唯独缺少了那个让他辗转难眠的乔楚生

白幼宁爸，我回来了

白启礼乖女儿回来了

白幼宁（看着心不在焉的路垚）

路垚啊，白老爷子好久不见

白启礼还叫白老爷子呢啊

路垚额…

白幼宁哎呀爸，不说这些了，楚生哥呢

白启礼你楚生哥啊，害

白幼宁怎么了爸

白启礼去当兵喽

路垚什么？乔楚生去当兵了？

路垚那么危险啊

白幼宁咳，是啊，那么危险，你怎么不拦着他啊

白幼宁你知道那么危险不拦着他你要什么啊

白启礼哎，他决定了的事，我就能拦得住他吗

白启礼更何况这小子这次挺认真的，不放也不行喽

路垚去当兵了…怎么会呢

后来白幼宁和白老爷子说了一些家常话，便拉着路垚走了

路垚白幼宁，老乔他…去当兵了

白幼宁我知道

路垚怎么会呢，他怎么会去当兵呢

白幼宁你走了，我也和你离开上海了，老爷子这里有这么多人护着呢，他也没有那么多后顾之忧了，怕是想报效祖国

路垚可是，我还等着他请我吃冰淇淋，等着他请我吃油焖大虾，等着他带我去香满楼呢

路垚和白幼宁虽然顶着夫妻的名分，但两人相处的时间却寥寥无几，白幼宁还是做着记者，路垚干回了自己的老本行，明明是一个做金融的却比白幼宁还不着家，全国各地的跑说是做生意，但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自从乔楚生没了音讯，路垚就开始四处找人打听自己，两个当兵的哥哥那里也没有丝毫关于乔楚生的消息，想来乔楚生也不愿与路家再有瓜葛，路垚知道乔楚生的性子，他要给人卖命，一定是他认为这个人值得他卖命，可是几年下来乔楚生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

直到1932年，路垚在东北地界受到了有关乔楚生的消息，在一个重伤休养的军官那里。

路垚请问您认识乔楚生吗？

军官你说乔楚生？

路垚是，来自上海的

军官认识啊，我们两个人是一个军营的。

路垚那他现在怎么样？他现在在哪里？

军官乔楚生啊，就在几天前的一次战争为国牺牲了。

受伤军官的一句话打破了路垚的所有幻想，也将那个可能性最大，但路垚拒绝承认的猜测落到了实处。

路垚他…死了？

乔楚生死在战场中，显得并不轰轰烈烈，他和无数在弹林枪雨中上面的年轻人一样，在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战争中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了一个有些潦草的句号，得到乔楚生死讯的，路垚并没有想象的崩溃，他有些过于平静

路垚那他留下了什么东西没有？

军官（苦笑）之前和老乔说笑时也问过他，他说他就一个人也没有什么需要和别人交代的，要是他死了，把他留下的这些有的没的一把火烧了就行，其实我们这些当兵的也没想过，体面的走死了就算了，尸体能落在自己人手里已经是好运了

路垚好…谢谢你

路垚你先，好好疗伤吧

上海的冬天少雪就算是有也留不住的，哈尔滨的街道上处处是银光素裹的北国风光，仿佛雪色可以掩埋世间的一切肮脏。

路垚乔楚生你倒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地方。

他忽然想起了白幼宁在出国的轮船上问自己后悔吗？

路垚我不后悔，隔着小巷烟火与乔楚生遥遥相望，开启相互纠缠的一生，但我后悔，没能将乔楚生抓的紧一点，一去即永别。

路垚是1945年离开的中国，乘上了前往法国巴黎的飞机，在战火中辗转了十几年，曾经以利己主义为标签的路垚，不知不觉已经做了很多为国为民的事，对于路垚来说他一直在寻找存在的意义，而如今国内已然有了胜利的曙光，这些日子他总是做梦，想起将近20年前上海的那段日子和那个人。

路垚巴黎纽约伦敦选哪个？

乔楚生巴黎吧

路垚一起去

路垚乔楚生，不知道这次是谁失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