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浅浅收留一下？（又称：明日怎么还不来。）

虞半见赶紧跟上，司命殿偏僻，还穷，屋子被小兰花和司命装扮的很温馨，但大厅空空荡荡，东方青苍四处打量，眼中的嫌弃在空气里溢了开来。

虞半见假装没看到他的嫌弃，继续说道：“这里是水云天，你一个罪仙，在这里晃荡，总归是不好，我警告你，不要伤害我们，不然那群神仙肯定不会放过你的。”

“本座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什么怕的东西，不放过本座？只要本座想，他们都会变成沙砾。”东方青苍说道，“你放心，本座说过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屋子里这一堆花草。”

“那便好，我还有急事，你还是赶紧回家吧，关了那么久，你家人一定很想你。”虞半见说着就准备要去找小兰花。

还没走出两步，便被拉了回来，撞到了东方青苍的胸膛上，虞半见没控制住思想开了个小差，这罪仙的身材，比水云天大多数人都要好啊。

“本座说过，不准离开本座视线。”

“我要去女子闺房你也要来？男女授受不亲，你要是实在无聊，就去花房浇花！”虞半见边跑边喊，逃到小兰花房间里。

小兰花正缩在被窝里昏昏欲睡，被虞半见的开门声吵醒，就看见虞半见探头探脑的向外看了几秒，像是在确认什么，才关上门走到她床边。

“半见姐姐，你怎么回来了？”小兰花坐起身子问道。

“还不是那个罪仙，昊天塔里我们遇到的那个，他找来了。”虞半见垂头丧气，满脸写着心烦。

“什么？！”小兰花大喊道。

“嘘嘘嘘！小声点他就在楼下。”

“不是，他怎么找来了？这，他在我们这要是被发现，会有大麻烦的。”小兰花语气焦急道。

“就是说。我听闻昊天塔逃出来几个罪仙，又被长珩给抓了回去，这几日搜捕一定不在少数。”虞半见叹了口气，“今日怕是赶不走他了，明天再说吧。眼下的问题是，司命殿里就两个房间能住人，我早年间喜欢睡树上，后来司命走了，才去的司命房里，眼下这是该把他扔我那树上去吗？”

“这，要不，半见姐姐，你来和我挤挤？”

虞半见扫了眼四周，又看了看小兰花的床，想到自己那个睡相，实在不好意思答应：“你这小地方，塞你这花草精都嫌小，别说再塞个我了。”

“罢了罢了，实在不行，我睡树上，正好，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与酒做伴，赏孤月到天明就是了。”虞半见变出两坛子酒，那是小兰花今天从花园里挖来的。

“你怎么又喝酒！”小兰花说道，“你和师父一样，怎么每日里不是酒就是酒，现在师父去云游四方了，醉倒在司命殿的就换成你了。”

虞半见手一挥，两坛子酒又收到了袖子里，笑道：“别说的我和酒鬼成精一样啊小兰花，我这叫怡情。”

“怡你个大头鬼。”

“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嘛，好了好了，不和你扯这些闲话了，听桃树她们说，你今日带回来了一块石头？”

小兰花想了想，从自己的袋子里摸出来一块蓝色水滴状的灵玉，递给虞半见：“长珩仙君平叛北荒回来，我便去给他送花，以报当年救命之恩，这个是他送我的奇幻流萤石。这可是稀罕灵玉，北溟极寒之地一万年才能幻化一颗，极其珍贵！”

虞半见看了看品质，确实是流萤石里品质上佳的了，看来长珩对小兰花并非无情，只是为何从未见过他主动来找过小兰花。虞半见边想着边问道：“我认得这个东西，只是里面的莹虫呢？没有莹虫，这就是快破石头，还不如我屋子里的那些个会发光的玉石。”

小兰花低着头，神色微微有些沮丧：“长珩仙君今日在收集莹虫时，我给吓跑了。”

“这个不难，改日我给你抓一只来就是了，到时再给你将这石头串一串，也好给你做配饰。”

虞半见将奇幻流萤石还给小兰花，只见她宝贝似的收到怀里。

虞半见勾了勾唇，决定明日带她去见见长珩，也算是圆了俩小孩的心愿，问道：“对了，你明日有空吗？”

“明日？”小兰花想了想，“明日除了要做糕点，什么事情都没有，灵根修不好，也没办法练功。是有什么事吗？”

“明日我去见长珩你去不去？”

“长，长珩仙君？！”小兰花惊喜道，“你要带我去涌泉宫嘛！”

“当然，而且，是去你家长珩仙君的内殿。”

“内，内殿。”小兰花微微红了脸，目光有些呆愣。

见小兰花这副模样，不经失笑，解释道：“我与长珩有些事情要说，这屋子里呆着个罪仙，我怎么放心的下你一个人在这。”

小兰花抱着虞半见的手撒娇道：“半见姐姐你最好了～”

虞半见实在是不想出去面对那个小罪仙，就又死赖着和小兰花聊了几句，一直到外面夜幕落下，当小兰花打了第十五个哈欠的时候，虞半见还是决定放过她。

虞半见猫着步子，想要偷偷溜回自己房间，没走两步就被叫住了。

“站住。”

虞半见不爽但又没办法，只能光速变脸，笑着看向那个罪仙：“怎么了？”

东方青苍举起右手，手里还捏这个瓢，说道：“本座给你浇了一下午的水，本座困了。”

“一下午？花圃？”虞半见回忆起自己白天的玩笑话，刚想小，却意识到了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不由得提高音量说道：“你给我花圃的花一下午浇了一下午的水？不间断？”

东方青苍把瓢往虞半见手里一塞，双手环抱于胸前，满脸不耐烦的模样：“不然呢，废话。本座困了，有什么话快说。”

“不是，你没养过植物吗，一下午不间断，少说也有一个时辰，你是要淹了我的花圃吗？”虞半见只觉得自己嗓子有点干，顿了顿，放轻音量继续说道：“还好那些都是灵草，大多都元神稳定了，若是再浇坏了根系，你让我怎么和司命交代。”

“死不了。”东方青苍语气间的烦躁毫不掩饰，说道，“本座睡哪？”

虞半见指了指司命殿里唯一一棵大树，说道：“司命殿没客房，你去树上睡。”

虞半见说得是实话，她都是在树上睡的，她一个女孩子都能睡，这大男人睡一下怎么了。

见东方青苍没反应，虞半见也没在管他，水云天不冷，睡树上也不会着凉。

虞半见往自己房间里走，没走几步，回头一看，东方青苍跟着她，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一副要和她回房间的模样。

“你，做什么？”虞半见不解道，“你不会要和我回房吧？”

“本座说过，没有本座允许，不准离开本座视线。”

虞半见心中无语道，又来了又来了，又是这些奇奇怪怪的话。

虞半见忽然想到小兰花白日里的猜测，莫不是这罪仙真的喜欢上自己了？还是因为咒枷才不得不保护自己的？

可是不应该啊，哪有人保护，还要跟到闺房去的，他家里人没教过他什么叫男女授受不亲吗？

不管是哪个原因，虞半见都不会让他跟跟自己到房间里的，耐心说道：“好啦，你的心意我知晓了，但是我现在要睡觉了。”

虞半见看他不说话，还以为是对睡树上不满意，她也觉得这个确实不得体，安抚道：“你放心，明日你若是还不想走，我便让小兰花给你整理一间像样的屋子出来，不会再叫你睡树上的。我知晓你一个人在昊天塔关了那么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面对家里人，我理解你，多留几日也无妨。”

“本座再说一遍，没有本座允许，不准离开本座视线。”东方青苍自动忽略掉虞半见的‘苦口婆心’，冷着嗓音说道。

虞半见见与他说不通，只觉对方是个呆子，也是不想在和他说什么了，自顾自走到房间里，停住脚步，转过身子拦住准备进门的东方青苍，虚假地笑着关上了门。

见东方青苍没有开门进来，便哼着调子往里屋迈，调子还没哼成曲子，就看见床上躺着个黑衣男人，穿的周正，正是刚才在门口的小罪仙。

“你？！”虞半见有些气急，但床上的人似乎没有任何要起来的意思，面对这种无赖，虞半见实在是没什么办法，反正她也不想睡，索性走向柜子拿了两坛酒，到外面喝酒去，“行，你要睡就睡呗，我去树上。”

虞半见提着酒往外面去，躺在树最粗壮的枝干上，拿起酒对着水云天那轮明月，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般安静的看过月亮了。酒意一点点倾上心尖，她回忆起自己初到水云天时，还感叹原来水云天与云梦泽、苍盐海一样，都能看到明亮的月亮，万籁俱寂中，她似乎在明月里看到了过去，看到了当年和师父在归鹤居时的惬意。

那时她刚到云梦泽，还没来不及搞清楚情况，就在冰天雪地里昏了过去，再醒来，就被师父带到了归鹤居。

她当时似乎变成了一个七岁孩童，据当时师父说，她是上古传说中，古神鹤归的转世，天赋异禀，未来要担起重任，必须驾驭自身藏匿的能力。听师父说，归鹤居就是当年那位古神的居住地，说是古神有一段时间，着了魔一般，写着鹤、归二字 无人知晓其深意 也没人敢问。

她起初半信半疑，也算当真过，可后来师父给了她无尽的爱护，带她游历四方，教她做人礼教，除了修行时严肃一些外，对她真的是极好的。

过了一千五百年，她也长大了，每日里不是在云梦泽学堂逃学，去山里打野鸡，和几位同窗喝酒作乐，就是在归鹤居和师父师兄们过逍遥日子，好生快活。

那份自在，来了水云天后，早已恍如隔世，师父送她来时，只说她已经可以担起重任，让她莫要忘记自己的责任。她曾经回去过，磕她再去，归鹤居入轻烟一般，早就不见踪迹。话她记了三万年，却依旧不懂。

虞半见没再想下去，两坛子酒已经一滴不剩，扔了酒壶从怀里拿出小兰花今日从海市带来的那片命簿。

无名命簿。

她在司命殿浑水摸鱼，少说也有两万年，无名命簿不是没见过，但一般都是有罪之人、渡劫的上神或者被人有意抹掉的。

她现在法力不够，也不能强制开启命簿去看，就算是真的有人在谋划什么，她也看不出来，还是明日再做打算。

虞半见又看了一会，自从她法力被压制，就很容易犯困，刚又喝了两坛酒，最终抵不住困意，随手往怀里一塞，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而虞半见不知道，她出房门，翻身上树开始，睡在她床上的东方青苍就起身到窗边，靠着窗抬着头看着树上的人，见她喝完一坛又一坛，喝到兴头上还拿着片叶子，满脸惆怅。

又过了一会，应是醉意上头，睡了过去，可刚睡着，那个女人就开始不安分了起来，一个翻身掉下树去，东方青苍心里本就嫌弃她，酒鬼不着调，现在还掉下去给自己增加麻烦，一想到对方和他还连着身家性命，黑着脸飞下去接住了往下掉的虞半见。

他将虞半见带回她的房间，随手将这个醉鬼扔在床上，只见那醉鬼明明是被扔到床上的，非但没有一点被打扰的感觉，反而一沾到床，就自觉的寻找被子抱在怀里，一条腿压在被子上面，让被子失去了原本存在的意义，变成了一个，怀抱的工具。

东方青苍满脸无语，刚准备走，就看到因为虞半见刚才找被子时从衣服里掉出来的那片树叶子，他晓得那是命簿。拿了命簿，没管她，自己去虞半见刚才躺着的树上。

东方青苍用术法解开命簿上的藏匿，命簿的主人叫谢婉卿，而东方青苍在意的是，这个谢婉卿与三万年前用自戕封印他的十万大军的水云天战神，赤地女子一模一样，相同的，还有她后劲，那道被业火灼伤的痕迹。

他今日与觞阙一起去玄虚之境解封十万大军时，因为朔风剑认主，无法解开封印而发愁，这不是自己送上门来了吗。

业火的痕迹无法褪除，东方青苍想看看这位赤地女子元神转世的谢婉卿，一声将经历什么时，那片命簿自己燃烧起来，他立即停止施法，才让命簿没有彻底损坏，但也无法再窥探她的命运。

东方青苍眼神一凌，捏着命簿是手不自觉紧了紧，将目光投向了虞半见住的高阁上，那儿的窗子还敞着，光亮从里面溢了出来。

东方青苍冷声道：“觞阙。”

“属下在。”觞阙凭空出现在树下，单膝跪在地上，右手握拳放于左胸膛。

“去查查这个谢婉卿。”

夜晚总是得很快，但对虞半见来说，她的夜晚一般结束在第二天中午，也就是巳时上下。

小兰花也是一样，但今日不同，天才刚亮，小兰花先是到了命簿树下，发现睡在上面的并不是虞半见，而是那个凶巴巴的罪仙，但地上却有虞半见酿的酒瓶子，还是两支！

小兰花瞪圆了眼睛，昨天可能是月下的双人约会，而且，看树上那个凶巴巴罪仙清醒的模样，意识到自己家半见姐姐还有可能喝醉了被这小罪仙抱回了房里。

想到这个，小兰花努力控制嘴角的上扬，抱起地上的酒瓶就飞快逃离现场。只留冷着脸的东方青苍一个人费解刚才兰花草刚才一脸面部抽搐的诡异形象。

跑走的小兰花向虞半见房里冲去，试图求证脑袋里的小剧场，如果她家半见姐姐真的在房间里，那这两个人不比虞半见屋里那些云梦泽买来的话本子还要有趣。

小兰花快速拍响房门，坚持不懈的敲了十几下，里面传来有些发闷的女声：“谁啊？！大清早的！”

“真的在屋里？！”小兰花小声道，语气里满是激动。她提高音量强装着和平时一样，但语调还是不受控制的微微上扬，听起来似乎很是开心：“是我，半见姐姐！”

屋子里用被子蒙着头的虞半见，用她不太清醒的脑子思考了三秒，将这种喜悦，和反常规的大早上起床结合在一起，得出结论，是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期待着自己带她去见心悦之人的迫切心情。

可以理解。

理解万岁。

但是不太清醒的脑子很快发出哀嚎，情窦初开，这也不是摧残她的理由啊！

虞半见坐起身子，在床上皱着眉，企图睁开眼睛，可惜尝试失败，她觉得自己的上下睫毛难舍难分，在叫嚣着自己的困倦。

虞半见静静地呆了一会，扯着嗓子大喊道：“我一会儿就起，带你去涌泉宫。”

语罢，也不等小兰花有什么回应，又倒了回去，仍由思绪在温柔乡里，随风飘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