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朕听闻荣国公府贾家子弟包揽官司，纵仆行凶，目无尊长……夺去国公封号。钦此。”

宣旨的太监走了，留下一地惊惶失措的众人。饶是贾母有心里准备，还是瘫软了身子。

国公的称号没了，老大一等将军的官职也没了，只剩下老二还坐着工部员外郎的位子。但老二也是个拎不清的，以前贾府尚未失势时他尚且不得寸进，以后怕是更难了。

贾府，败落了。贾母哆嗦着嘴唇想。

除了贾母等四人知道事情的真相，贾府其他人事先一点消息都没收到，骤然听到荣国公府被夺爵的消息，无亚于晴天霹雳。府中众人自王夫人等主子，下至丫鬟婆子，都哭喊起来。

有拉着贾母喊老祖宗的，有扯着贾赦贾政哭喊老爷的。闹哄哄乱成一团。

自圣旨宣完，宝玉就一直留意着贾母，此时见贾母被众人拉扯的钗歪鬓乱，脸色蜡黄。忙上前扶住她，低声安慰：“祖母，这是好事。”

贾母转了转眼珠，看向宝玉，脑中有些混沌：“好事？”

宝玉点头：“是好事。圣人没有直接贬斥到底，府中众人没有损伤，爹爹还担着工部员外郎，这说明圣人给我们家留了余地。且圣人在降罪时用的是听闻，说明圣人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那以前的错处在圣人那里就都一笔勾销了。如今我们家不破不立，这是好事。”

宝玉的一番话点醒了贾母，老太太脑子清醒后，顿时明白宝玉说得是对的。并且老太太想得比宝玉还细，皇上夺去了老大一等将军的职位，而独独保留老二的工部员外郎，这说明皇上的确是不打算让贾家再回到军营，但是却也给贾家指明了另外一条路，那就是从文。

这的确是好事，与东府不同，她们荣国府早在夫君这一代就有意走文臣的路子，这也是她督促贾政念书的原因所在。

如今皇上既给他们留了这条路，就说明从前的事在皇上那里的确是翻篇了。以后只要他们不作死，想来皇上不会再怎么着自己家了。

一直隐隐悬在头上的那把刀终于撤去，贾母长舒了一口气。诚如宝玉所说，这是好事。她看向自己的孙子，宝玉看起来是个会读书的，以后贾家未必没有起复的时候。

心中的一块大石落了地，比起从前如今又看到了家族兴盛的希望，贾母心里松快起来。

她扶着宝玉站起身来，皱眉看着院子里的哄乱，喝道：“都安静，纷纷乱乱成什么样子！凤姐儿，让丫鬟婆子都该干嘛干嘛去，不用惊慌。老大老二夫妻，宝玉，你们都跟我过来。”

她顿了顿，看向一边帮着王熙凤安抚众人一边往自己这边偷看的贾琏，想了想：“琏儿也来。”

不理贾琏脸上露出的惊喜，贾母转身欲走，却在转身时看到了正一脸惊慌的躲在李纨身后的贾兰。她叹了口气，招手唤贾兰：“好孩子别怕，到曾祖母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