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一章

林如海捻须笑道：“那你可知立嗣之事最初就是你九堂叔提出来的？”黛玉反问：“不知九堂叔是何时提出来立嗣之事的？”林如海说：“你母亲去世后，你九堂叔着人来问，我流露出不愿再续弦的意思，他回去没多久就提了。”

“那他可有主张让何人承嗣？可有为他自己的儿子造势？”黛玉问。林如海看黛玉能想到这一层，不禁笑了：“这倒是没有，我曾经有意在他面前露出想要立他的儿子为嗣的想法，他却推脱了，说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不足以挑起林家这样的担子。”黛玉道：“可见九堂叔为人公允，并不会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儿子就徇私。由他担任族长，至少能保我林氏一族不至没落。”

林如海本来就有意与林九，听黛玉这样说，两人就定了林九。

黛玉道：“估计到时候族里会有人反对。”就这一个位子，无论让谁做，都会有人反对的。林如海道：“这个你不用担忧，林九平时在族里人缘就很好，再说他也为族里颇做了几件好事，自有支持他的人。只是，”他正色对黛玉说：“你要记住，看人不能只看他的表现，需得看清对方的动机和结果。这世上有一些人，平时大公无私，不爱财不爱利，亦不好女色，也从不为自己的家人谋私利。越是这样的人你越要警惕。”

“这是为何？”黛玉不解。林如海道：“这世上少有人能真正做到淡泊名利，无欲无求的。像我刚刚给你说的这种看似什么都不求的人，多半是为了名。这样的人，把自己的名声看得十分重要。他可以为了名，严格要求自己，舍弃富贵钱财和享受，但如果一旦有人阻碍到了他的名声，就会被他毫不犹豫的除掉。你九堂叔，就是这种人。”

他见黛玉愣怔的样子，替她理了理鬓边垂下来的一缕发，轻声道：“所以选你九堂叔做咱们林氏的族长，爹爹不担心林氏会没落。也不担心你会被族里其他人欺负，因为你九堂叔绝不允许族里传出苛待孤女的名声。只是玉儿，你自己要强大，也要警惕。因为林九能为了名声保护你，哪一天利益关系转变，立场倒置，他自然也会为了名声舍弃你。”

黛玉回过神来，忙道：“爹爹，我晓得了。”林如海看着女儿，有些心疼，又道：“你也不要过于担心，爹爹会给你留很多钱财，这些将来都是你的嫁妆。另外的一大部分，爹爹会当着众人的面拿出来一部分给族里添置祭田，另外一部分爹爹会交给皇上。我与陛下曾经有些情谊，他看在爹爹给他献了大半家财，你又只是一个女孩的份上，会对你照拂一二的。”

饶是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父亲将不久于人世的事实，听林如海这样说黛玉还是心里黯然，低头沉默不语。林如海看她这样，也就不再说，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