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装者-于曼丽102（会员加更）

领事馆内灯火通明，走廊上，清洁工用清水刷洗着地面上的血迹。明楼和阿诚走过来，南田洋子一回眸，叫道:“明先生。”

明楼点头回应，“南田课长。”

二人不寒暄，直入主题。

“一共死了三个，里面死了一个，门廊里死了两个。两个是领事馆的宪兵，一个打字员，死在办公室了。”南田洋子向明楼介绍着现场的情况。

“几号文件失窃？”明楼问。

“第三战区****计划副本。”南田洋子道。

“几名凶犯？”明楼蹙眉道。

“不清楚。”南田洋子摇摇头，“看战斗力为一到两个。”

阿诚审视着现场拍照取证和寻找可疑物品的人，不经意间看到走廊角落里一块闪闪发光的东西，迟疑了一下，就走了过去。

阿诚看见一块表带断开，表壳有些轻微损坏的手表静静地躺在地上。他没动，站在那里用最快的速度扫视各个有可能注视到自己的方位，皮鞋踩在了那块手表上。

明楼仿佛不在意地看了阿诚一眼，南田洋子的眼光也似有若无地扫向了阿诚。明楼感觉这一眼很是诡异，瞬间想到了什么，但他却不能有明显举动。

“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地窃取一份文件，无非是想告诉我们，他们拿到了作战方案，他们的企图，不过是想让第三战区的部署能够缓下来。”明楼揣测道。

“对。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文件泄密，军部肯定要重新调整作战方针，他们赢得了时间。”南田洋子认同道。

“赢得了时间，也就赢得了一半的主动权。”明楼语气略微沉重。

南田洋子递给明楼一份文件，“这是今天前来赴会的全部宾客名单，我一份，你一份。我负责调查日本人这部分，你负责调查华……”她想说“华国人”，却没说出口，反而改口道，“你们新政府的人。”

明楼很干脆接过，“明白。”

“这种事没有内应绝对进不来，一定得把这只恶鬼给找出来，无论他藏在哪里，披着什么样的画皮。”南田洋子意味深长道。

此时，阿诚蹲下来系鞋带，暗自把表带断裂的手表揣进口袋。看着他这一举动，明楼脸色霎时严峻，却已经无法制止。

南田洋子的目光落在斜对面的镜子上，这面镜子正好将阿诚的一举一动照映出来，看着阿诚的举动，她的表情愈加怪异。

“你在想什么？”明楼问道。

南田洋子微微一笑，“猎物，猎物开始出错了。”

“也许一开始就错了。”明楼笑着道。

“这话说得没错。”南田洋子挑了挑眉。

“听说日本陆军总院高级病房收了一个级别很高的红党叛徒。”明楼道。

南田洋子饶有兴致地问:“你也感兴趣？”

“他是银行的股票经纪人，如果有重庆方面搅乱上海金融市场的情报，记得录给我一份。”明楼面色如常道。

“没问题。”南田微微点头，“不过，你要有点耐心，他或许要瞎了。”

明楼道:“眼瞎了，心不会瞎。”

就在这时，一个日本宪兵急冲冲跑了进来，在南田洋子耳边快速低语了几句。

“什么？”南田洋子不可置信道，“你在说一遍。”

日本宪兵道，“陆军医院里的那名红党叛徒死了，我们埋伏在周围的人也死了不少。”

明楼眼眸微闪，将眼里似有若无的笑意敛下，换上不可思议的沉重神色。

南田洋子要去陆军医院查看情况，没空再和明楼继续打太极，与明楼打了声招呼，转身带着宪兵离开。

梁仲春看到从领事馆走出来的明楼两人，即刻又迎了上去，“明先生。”

“梁先生，我这里有一份参加今晚宴会的新政府人员名单，你就按图索骥找到他们，跟每一个到会的人员做一份详尽的询问笔录。明白了吗？”明楼将名单递给梁仲春。

“明白。”梁仲春接过名单，问道，“不过，明先生，这样做会不会打草惊蛇？需不需要秘密审讯？”

说话的工夫，三人已经走到车边，阿诚替明楼打开车门。

“今晚的动静，还用你来打草？”明楼别有用心地盯了一眼阿诚，冷冷道，“蛇自己都快‘站’出来了！打草惊蛇……”话没再说下去，坐进了车里。

阿诚关上车门，和梁仲春寒暄了两句也上了车。汽车发动，梁仲春弓着身子，目送明楼的汽车远去。

离开领事馆，阿诚开着车在街上缓缓地前行着。后座上的明楼阴沉着一张脸，许久突然蹦出一句话，语气严肃，“你做的好事！”

阿诚不解，从口袋里掏出那块手表递了过去。明楼接过去，脸色更黑沉。

阿诚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明楼的脸色，连忙解释，“我看见是明台的表，限量版伯爵，我怕雁过留痕……”

明楼截住他的话，“雁过留痕，不是他，而是你！”

阿诚脸色骤变，“大哥？”

“这块表一定是明台和日本宪兵动手的时候摔落的，表应该在门廊以外，怎么会留在大厅的走廊上？这块表明显是挪过地方的。南田故意的，她也知道这是一块名表，绝不会是寻常人家之物。她一直盯着房间里能照到那块表的镜子，视野清晰地看到你的每一个动作，你怎么会犯这种错！”明楼沉声道。

听着明楼的话，阿诚知道事态严重了。

“你根本无需毁灭证据，因为证据历来就是无害的，你不碰它，它就没用，你一旦触及到它，你的危险就来了。”明楼脸色沉了下去。

阿诚的车不知不觉开始加速，心跳也跟着加速。

“你私藏了证据，一定有你的目的。南田洋子可以堂而皇之地拘捕你，搜查你的房间、办公室，以及跟你有关的一切来往文书。再把你带到宪兵司令部，严加审讯，非人折磨，直到你说出全部的真相，咽下最后一口气。”明楼怒斥道。

阿诚的车越开越快，由于速度过快车子也有些摇晃不稳。

“车不准停，你给我开稳了，开得稳稳当当。”明楼严厉道，“深呼吸，稳住了。”

阿诚深吸一口气，一呼一吸后，车子也渐渐平稳下来。

“你行事一直谨小慎微，很少犯错，但是一旦错了，就是弥天大错。”明楼有些恨铁不成钢。

“错是我犯的，我拿命来搏。”阿诚回道。

明楼厉斥道:“你有几条命！”

阿诚顿觉自己又说错了话，不敢再言语，心中惶惶，默默地开着车。

车又开出去一段距离，阿诚问道:“大哥，我怎么办？”

“既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唯一的弥补方法就是继续犯错。”明楼缓缓道。

阿诚以为听错了，诧异道，“什么？”

“犯更大的错，一错到底！把这一局扳回来！”明楼认真道。

“大哥教我怎么做？”阿诚问道。

“下更大的诱饵，冒最大的险，我们需要布一个更大的局，确保危险不再步步升级。”说完，明楼闭上眼开始思考起来。

汽车穿过重重迷雾，逐渐模糊。行过街道，不远不近的距离，一辆汽车紧随其后也开进了迷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