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墨兰146（二合一会员加更）

下晌明兰回府后，盛老太太见明兰面色有些奇异，说不上是喜还是怒。总之，老太太没立马追问原因，只让明兰先陪她用饭，一切等吃完饭后再说。饭后，祖孙俩开始闲聊，主要是盛老太太想要劝说明兰放下执念与墨兰好好相处，不过盛老太太却听到了一段匪夷所思的故事。

“这顾廷烨，他就是一个蜘蛛精，他织了一个天大的网，叫我除了就范就没别的法子，孙女哪里遇见过这样的事啊！吓得我就赶紧跑回来了。”明兰在马球会上听完顾廷烨那一番表白后，说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只是她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对顾廷烨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这也算得太狠了吧！只知道他算计了如兰，没想到连贺曹两家的事，也是他算计的，真是……”老太太叹了一句。

“这也不是狠，”明兰下意识为顾廷烨开脱，“他……他虽然有些厉害，但本性还是好的。之前宥阳江上流寇兵乱，还有宫乱，这顾廷烨都曾救过孙女的性命。事后，他还为孙女的名节着想不事声张、不图回报，也算是个正人君子吧！”说完，明兰笑着看向老太太。她与老太太说了这么许多，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偏向，不然不会帮顾廷烨说话，只为让老太太放下对顾廷烨的偏见，也有让老太太安心的意思。

老太太呆呆的看着明兰脸上的笑容，只觉脑门有些发胀，“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

明兰小脸有些微红，不敢与老太太对视，她垂下眼睑，声音也低了两分，“这一桩……一桩接着一桩的事儿，我……我怕您又责骂我……我不敢，也怕您为我担心…”

那时她刚刚因为替余嫣然出气的事儿被老太太严厉的罚了一顿，好说歹说之下，那件事算揭过去了，结果顾廷烨又跳出来寻事，她哪敢告知老太太，就怕又被一顿数落，更何况她那时怎么知道后来会一次又一次的与顾廷烨牵扯上呀！

就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大人好不容易原谅她了，结果她犯的错又出新后果了，她自然不敢提出来，然后隐瞒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老太太思绪万千，可她也看出了明兰的小心思，不由得叹气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呀！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只怪那小子心机太深沉了，”见明兰嘟着嘴，附和的连连点头，老太太眼眸转了转，又问:“我问你，这顾廷烨将一切与你说开时，你是怎么想的？”

她知道其实明兰也不糊涂，一直以来都掩饰的很好，从未有人发现明兰和顾廷烨的干系。

闻言，明兰脸上露出笑意，她决心尽数说实话，便微红着脸道:“我心里是有些暗暗得意的，居然有人这么费尽心思打我的主意，”说着，明兰站起身，慢慢踱步走着，连脸上的笑也不由自主的愈发灿烂，“后来，我越想越觉着生气，恨不能抽他一巴掌……，再后来，我又觉着发愁，祖母您说这人这么……厉害，以后我该怎么办呀？”说完，她带着小女儿家的娇羞，蹲在老太太脚边，匐在老太太膝盖上，灼灼看着老太太，希望老太太能给她一点意见。

老太太目光如电，冷声道:“若不是他的套子太大，还留了个后手，事先求了道圣旨，让盛家迫于形势不得不妥协，不然以他这样的算计，那日我也不会松口。”

对于老太太软下来的态度，明兰吃了一惊，惊疑不定，“您……您就这样同意了？”其实明兰哪里知道，老太太不过是看出了她的心思，才软和了下来。不过明兰没多想，只是把自己的担忧都告诉老太太，“常言道，伴君如伴虎，这如今，这么费尽心思要娶我，这日后，他若厌弃了我，又不知他又会费尽心思做些什么来对付我。而且，我与齐衡的事他全都知晓，那不就相当于我有一个短处握在他手里，他日后用这个来攻击我又该怎么办呢！他们顾家的事又夹缠不清，我……我怕我也应付不来。说来说去，我还是怕他日后若是厌弃我了，想要对我做些什么，我可能会应付不了。您也知道因为这事，大娘子就算不是恨毒了我，至少也不会对我有好脸色，日后我真遇到这样的情况，盛家可能没人会真心的帮我出头。”

说完，明兰就低下了头。她虽没直接明说盛纮与盛长柏的问题，可不管是她还是老太太对于盛纮与盛长柏的性子也都了解，对盛家有利的事他们会赞同，比如赞同她嫁给顾廷烨。若是会对盛家造成不好影响的事，比如为了她得罪顾廷烨，那他们可能就会睁一眼闭一眼，不会在乎她的死活。

老太太握着明兰的手，给了她一颗定心丸，“若是你不愿意，哪怕是有官家的赐婚圣旨，我也不会将你交出去。”略一停顿，她又将自己与墨兰的交易说给了明兰听，在明兰惊讶的目光中，语重心长道:“方才你只说了大娘子，虽只字未提你父亲与长柏，我也知道你的担忧，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了一圈，若日后真遇到你说的问题，盛家能帮你的恐怕就只有墨兰了。那日你也在，顾廷烨的算计是墨兰一手破坏的，且她还不惧顾廷烨知道此事，就证明她完全不怵顾廷烨的身份地位。说起来她这样的人看着冷漠，反而比一些人更有原则，也不会为了权势利益低头，如兰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所以，我想着日后我若不在了，能帮到你的只有她，也只有她敢不怕得罪顾廷烨去帮你，所以我才去与她谈了此事，结果是好的，她同意了。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了，你若想嫁给顾廷烨，那就嫁，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日后的事，你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嫁给他！”说完，老太太拍了拍明兰的手。

听到老太太用了那么多嫁妆同墨兰交易，只为了让自己无后顾之忧的出嫁，她的眼睛瞬间一红，眼眶蓄满泪花，“祖母……您不必如此的，就算我不如顾廷烨厉害，总有法子的，您不必为了我去求她。”

“不是求，是公平交易罢了，反正那些东西我以后也带不走，能用那些东西为你铺好后路，我觉得值得。”老太太慈爱的抬手为明兰擦了擦落下的眼泪。

明兰满心歉疚，不安的问道:“除此之外，您是不是还答应了四姐姐其他的事？”

说起这个，老太太严肃起来，“其他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容易办，你不必操心。不过有一点我要同你好好说说，你小娘的仇就此放下吧！不要为了已逝之人而耽误了自己的一生，你还小，一辈子长着呢，难道你一辈子就活在为卫小娘报仇的执念中吗？你觉得卫小娘见你如此执着要为她报仇，甚至搅得自己一生不幸，她九泉之下能安心吗？”

“可是……可是小娘她死得冤枉，作为女儿，不能为小娘报仇，我枉为人女……”

“明儿……”老太太沉声打断明兰的未尽之语，“从前你想要报仇，只要你安然无事，你想怎么做我可以不管，只是如今不一样了，墨兰的手段难道你不知道吗？若你执意对付林噙霜，那你就要做好与她为敌的准备，到时候别说是你，恐怕连顾廷烨也会遭她算计。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顾廷烨因你而丢了如今的荣华富贵，可能会让顾家根本败落，你觉得你与顾廷烨日后会如何？我是不是危言耸听你应该知道，你也清楚以墨兰的性子，她究竟能不能办到。明儿，你通透，该知道若是到了这样的地步，你日后当如何自处？你与顾廷烨又会如何？”

见明兰沉默不语，不愿回答，老太太只能用上杀手锏，“明儿，你当真要祖母把当年的事细细说出来吗？你知道的，有些事说出来了，可能就回不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是已逝之人重要，还是活着的人更重要。”说完，她疲惫的阖上眼。

明兰听懂了老太太话里的意思，她也知道有些事全都摊开来说明白，她必定接受不了，这也是她这么多年不愿去深究其中点点滴滴的，只将一切恨意都倾注在林噙霜身上的原因。

她清楚知道老太太在卫小娘之死的事情上不算完全清白，可说是老太太动手害了卫小娘也不对，无非是老太太同卫小娘说不养有母亲的孩子，加上卫小娘也接受不了成为妾室，早就没了活下去的念头，恰好林噙霜又生了歪心思，给卫小娘送了许多补品，卫小娘为了明兰的将来，才将计就计的全部吃了下去。她偏偏又因不服墨兰得宠，明明她与墨兰同为庶女却比不得墨兰，怪卫小娘不争气，与卫小娘吵了起来，气得卫小娘动了胎气生产。这些种种原因累及在一起，最后才造成了那样惨烈的结果。

这些事她隐隐都知道，只是她不愿承认，也不想承认，她不想承认害了她小娘的人中有她和祖母，所以她只能把一切都怪在林噙霜身上，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祖母对她的疼爱，也能心安理得的说服自己只要对付林噙霜，就是为小娘报仇了。

可如今老太太为了她的将来，大有她在执迷不悟下去，就要将一切都说开。虽老太太在小娘的死上添了一小笔，但她扪心自问，老太太对她的疼爱甚至超过了小娘许多，若是小娘还在，她不可能成为如今这样，也不可能得老太太全心全意的疼爱与庇护，更不可能有这样好日子。所以，她真要为了小娘而撕开全部真相，与老太太之间生出隔阂，再也不能如从前那般亲昵吗？

明兰在心里问自己，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她只有老太太这么一个全心全意为她的亲人了，她若是连老太太的疼爱都失去了，那她日后该怎么办？而且老太太为她做的够多了，比小娘为她做的还要多，她不想因为小娘与老太太生分。

想通后，明兰去摇了摇老太太的胳膊，见老太太睁开眼看着自己，她咬了咬嘴唇，哽咽道:“祖母，我知道祖母为了孙女操的心已经够多了，我答应您，会放下心中的执念，不再执着于想法子对付林噙霜，日后也会与四姐姐好好相处，不辜负祖母为孙女的一片苦心。”说完，她心里一松，却也泪如雨下。

老太太知道明兰是真的答应放下了，一时思绪万千，又心疼明兰，忍不住把明兰从地上拉起来，搂到身边轻轻拍着，叹道:“我知道你难受，想哭就哭吧！今日哭完，日后就放过自己，也放下这事，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你小娘泉下有知，会认同你的做法的。当娘的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幸福和顺一生，哪个又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为了仇恨而本末倒置呢？若是日后你有了孩子，你是希望她能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还是希望她为了仇恨而毁了自己的一生？你问问你自己，也就知道你小娘的答案了。”她拿起手帕为明兰擦了擦眼泪，“你说是与不是？”

明兰点点头，扑倒老太太怀里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