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过往云烟（下）

“那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

封闭的石房内，君子霁靠着墙，又拿起了烟开始抽，千仞雪安静地坐在床上，忍着身体的不适，很仔细地听着她讲述着那些过往的云烟。

君子霁笑着，话语中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知道吗？我以为会一直这样快乐下去。”

“可是阿离突然病了，病的很重很重。”

一开始，君子霁以为沈若离只是感染了风寒，可谁知道，日复一日地过去，沈若离的情况没有一点好转，还变得越发严重了起来。

沈清来和君子霁费劲了法子，一向不愿接触世俗的她们只能选择入世求人，她们求了很多有名的医师，求过七宝琉璃宗，找过九心海棠的老魂师，可没有一个人能看出沈若离到底是怎么了。

因为那时她们也是刚踏入封号斗罗境界不久，想要去寻觅极品的天材地宝，单独一个人是肯定不行的。

在安顿好沈若离后，沈清来和君子霁便结伴一同开始正面地闯入世人眼中。

冰莲现，火花绽，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沈清来在沈若离刚生病的那一段时间里直接自闭地一句话也不乐意说了，君子霁知道她又一次把自己封闭起来了，也是非常担心。

在如此漫长时间的相处后，她们本就熟如亲人，当然君子霁和沈若离的爱情那更是亲上加亲。别看她们天天斗嘴，但君子霁这个姐夫完全可以说是沈清来在这个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了。

爱人病重，挚友又自闭了，君子霁只感觉自己这颗心天天都吊到了海边去。

她天天嘴角挂着笑，总是摆出一副不着调的样子去找沈清来的茬，去逗沈若离开心。

不过或许是时间长了，君子霁发现沈清来这个原本就冷的没有人情味的人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她竟然开始主动关心人了。

妈的，太惊悚了，君子霁在发现这一点后，当晚直接连饭都吓得不敢吃了。

当然，沈清来变化的表现完全不止于此，她甚至开始跟君子霁一样随心而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做起好事来了。

要知道沈清来之前别说她自己干了，就是她最最最亲爱的姐姐去干她都是相当反对的，要不是碍于沈若离的执着她肯定早就把人带走不让她去多管闲事了。

人真的会在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吗？

君子霁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让什么鬼魂附身了，最后被沈清来骂了一顿后才放心。

哦，还是这么嘴臭，那没事了。

她们天天满世界跑，找了不少天材地宝给沈若离用，她的状态也开始一天天地变好。

君子霁立刻陪在了爱人身边悉心照顾，沈清来不乐意当电灯泡，也在之前的日子里养成了心情不好就出去浪个十天半个月的习惯。

“她也是在那年冬天出门那次遇到的你吧。”

君子霁看着千仞雪的眼睛问。

“其实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她当初为什么会关心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小孩。”

其实原因很简单。

系统任务。

雪团子倒是没有沈清来小时候那么严重的厌世情节，但爹不疼娘还恨，唯一关心她的爷爷还对她寄予厚望，倒是严厉占了更多。

他们天使一族世世代代供奉天使之神。

他们说，神爱世人。

沈清来其实不信这世界真有神明，更不信这些神明真的会如同他们口中的一般去爱这世界上的人。

如果神明真的关注这个世界，那为什么坏人活在人间，而好人却要下那地狱。

可惜神祇传承在，她也不得不信。

千仞雪的天赋无疑是天使一族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是最有希望成就天使神位的人。

排除那个跟死了没什么区别的系统的因素，沈清来也想，如果她给予了千仞雪善意。

在她成神之后，会不会将这份善意传播下去呢。

她自己是没有成神的念想，她的骨子里还是那种冷性冷情对这个世界没什么眷恋的人，她不喜欢面对成神后那永恒的生命。

更何况，看着漂亮的小团子倔强又委屈巴巴的模样，倒还真激起了沈清来心底里那不多的善心。

正好她为了不当电灯泡跑出来了，也方便她养孩子。

不过她没想到，就像沈若离救下君子霁，在慢慢流逝的时间里产生了不可斩断的羁绊，她也不能脱离这一现实。

养孩子，养的时间长了，就舍不得了。

沈清来在看过自家小崽子快乐地笑脸后又怎么舍得她流泪难过呢。

再怎么冷性冷情，她也是个人。

享受孤独，却没有人甘愿孤独。

千仞雪又何尝不是她的救赎呢。

可上帝似乎总喜欢开玩笑。

隐匿了那么多年的邪魂师组织带走了沈若离和君子霁。

他们看中了君子霁的火。

他们想要君子霁堕落，他们想要君子霁加入。

而使人崩溃的最好办法是怎么呢。

自然是误会与死亡。

更何况在他们的眼线知道了沈清来似乎与他们那个心腹之患的千家继承人有着什么紧密的关系，便更觉得有意思了。

他们逼迫被折磨到重伤的沈清来去做选择。

他们说，要沈若离的命，就拿千仞雪的命来换。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沈清来强忍着直接同归于尽的冲动，试图再次用自己的理智寻找出一条完美的解决方案时。

沈若离自尽了。

一剑穿心。

沈清来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血。

而被关押在远处牢房的君子霁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赶到了当场，就只看见沈清来眼神空洞地握着一把沾满了鲜血的剑，和被她抱在怀里的尸体。

那时的沈清来怎么冷静的下来去和君子霁解释。

偏偏周围有那么多人在煽风点火。

沈清来被君子霁一巴掌拍开了。

她颤颤巍巍地再次跑上前，却听见了君子霁沙哑着的嗓音。

“一命换一命是吗？”

“你想自己留下，让她走？”

得到的是肯定的答复。

所有人都没沈清来说话和解释的时间，就直接被丢去了星斗大森林。

更巧的是，这一次，是她被千仞雪捡到了。

在一场长时间的昏迷后醒来，她看着千仞雪担心的目光，只是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没事，我只是和君子霁闹掰后吵了一架。”

没人知道，在主人格极端痛苦分裂的情况下。

她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她们。

清来，和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