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地下车赛（中）

8.

昏暗的小巷混杂着汗臭与烟熏味，破旧的墙壁被泼上了无名的染料，来往的行人相顾无言。有的西装革履优雅从容，像是参加盛宴；有的衣着普通慢慢悠悠，像是前往聚会；有的衣衫褴褛行色匆匆，像是被洪水猛兽追逐。

　　这里是贫穷与罪恶的缩影，是惹人躲避不已的炼狱，但也是骑刃王车手提高自我的“圣地”。

　　“取个代号吧，纹纹。”

　　顺着钢千翅的目光，少女的脸庞被银白色的面具遮了大半，黑色的纹路勾勒出死神的镰刀，蓝银灰的眼眸在晦暗的环境下变得暗沉，淡绯色的发丝被高高扎起，拢成一束，干净利落。

　　“……你们都有代号吗？”

“我叫鲲鹏，铠甲神是白虎，赤焰七星赤龙。嗯……这么想的话，你大概得是凤凰了。”

“这么直接不会被发现吗？”苗纹纹有些疑惑，直言出自己的顾虑。

　　“放心吧。看惯了这儿的，眼里那还会有青少赛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苗纹纹顿了顿，点点头，开口回道。

　　“山茶。我想好了。”

钢千翅拆开棒棒糖，微挑右眉，领着她走进一家无人旅馆。这里好像哪哪都是废弃的，又好像哪哪都是盎然的，顺着一扇门登进电梯，关门的一瞬间，所有光亮都被隔绝在外，全然黑暗的密闭空间，伸手不见五指。

钢千翅伸手向右边用食指碰了碰，示意旁人跟紧自己，紧接着就感受到衣摆被拉住，不自觉地弯了嘴角，左手轻轻抚上与苗纹纹所带款式相同的面具。虽然“挑战者”的面具都是如此，但他还是特意为身边的小姑娘去提前拿了个最适合的。

　　电梯到达时，苗纹纹刚松开手，便被左边的人轻握住手腕。

　　“跟紧我。”

　　二人径直前走，一路上受了不少或探究，或恶意的“注目礼”。

　　这个地方算是钢千翅常来的。他们三人有着不同的需要，因此即使都是黑市的高赏金比赛，他们三人也很难撞到一块去。

不过，赤焰七星那个小子，以他的水平竟然能被弄成那个惨样，也不知道是被谁忽悠了接了个什么样的“单子”。

　　钢千翅突然地想到那天在医院里见到赤焰七星时，那个向来不喜欢打架的家伙遍体鳞伤，嘴里还隐隐念叨着什么。也是自从那天赤焰七星醒了之后就莫名奇妙地比他和铠甲神还坚定地要参加青少赛，之前怎么问都被一句“打架不好”反驳，明明青少赛也是有奖金的，就是比这儿的少点罢了，怎么不能算是假期“打工”？

　　钢千翅咬碎口中的棒棒糖，轻微地碎裂声抒发了不满，牵住小姑娘的手不自觉用力。

周围嘈杂着议论声，大概是说着最近的那场“英雄难过美人关”的比赛。

　　向来骁勇善战的赤龙在铺天盖地的雷霆中也一样自由翱翔，红色与紫色的交相辉映像是落日余晖，迷住了向西奔走的落日，迷住了遇强则强的赤龙。

没想到这事传得这么快，钢千翅无奈地想，几天前刚知道时的怒意现在也消散的差不多了，但是身旁的这位……想了想，他加快了步伐，走进了他的专属休息室——那是他上个月“业绩”夺冠的奖励。

　　关上房门，一切的议论都被隔绝在外；打开灯光，一切的黑暗都被驱散在角落；松开手腕，一切的不安都被藏在眼底。

　　“我之前就知道的。”少女慢慢地开口。

“你……当时在场？”钢千翅有些错愕。

“嗯。我偷偷跟过去的，”苗纹纹顿了顿，又说，“我那天还生气地跑下去指责人家。”语气里充斥着自嘲。

　　他钢千翅是谁啊，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这两位青梅竹马的“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怎么可能会看不懂赤焰七星在谈及青少赛时低头短暂的默念；怎么可能会看不到苗纹纹失意的退让。

　　“他没问？”

　　“没有。”

从苗纹纹身上弥漫出的落寞太过浓烈，一时间令整个房间陷入了沉静。

　　“山茶。”

　　“嗯？”

　　钢千翅突然别样的称呼，让苗纹纹回过神，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在没有控制的情况下过于外露了。

　　“你做的草莓慕斯很好吃。”说着，钢千翅递出了一个草莓味棒棒糖。

“你喜欢就好。”苗纹纹接过糖果，想到刚认识的那个时候，眼前这个人也在临走时给了她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

　　“记好了，苗纹纹。我嗜甜厌哭不喜辣，期待你的请客，再见。”

　　回忆中的背影，潇洒率性，就和现在一样。

　　“我们来打个赌吧，苗纹纹。”

　　打赌不好，刚到嘴边的话顿了顿变成了一个“好”字。

　　“待会的比赛，你要是赢了。9月19号你生日的时候就送我一个蛋糕，你要是输了，我就送你一个蛋糕。”

　　奇怪的赌。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奇怪的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