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烟

“我们也找到了你说的那个图案。对于这个，你有什么想法吗？” 墨堪折观察着杜时笙的眼睛。

　　“嗯……我也查过，但是也没查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杜时笙转了一下眼珠，继续道，“警官，你说……这不会是什么电报密码吧？”

　　“嗯？为什么这么说？”墨堪折道。

　　“看到它的第一眼，我觉得这要不就是盲文，要不就是摩斯密码。虽然……都不符合，但我直觉上还是觉得像。”说话时，他的肩膀突然伸直，下意识地拉他的衣领，眼睛朝右侧转动了转。

　　顾方清打量着他，重复道：“不好意思，你可以再说一遍你刚才说的话吗？”

　　“……？我觉得就是像电报密码啊，没什么理由，就是直觉。怎么了？”杜时笙皱起了眉。

　　“哦没事，我刚才没听清。”顾方清的笑意只是浅浅地停留在唇角，瞳孔却如平静深邃的湖水划过极光，似水的清明。

　　“行，你遭受诈骗的案子我会交给我们经济犯罪侦查的同志负责追踪，当然，他们也会核实你所说的真实性。那么剩下的时间，我想问问你关于李霖斌死亡的一些问题。”

　　“嗯，谢谢您，警官。”杜时笙轻吐一口气，比之前放松了一点。

　　“在李霖斌出事前后，也就是9点45到10点15的时候，你都在干什么？”

　　“我想想……9点45下课铃响了，之前我在物理组批作业；铃响后，我就收拾收拾准备去操场等我们班同学下来跑操。”

　　“我是班主任，学校规定，班主任得监督自己班的学生跑操。”杜时笙无奈地解释道。“跑完操后，大约10点5分左右，我去了趟厕所，途中我打了个电话给李霖斌，我诘问他为什么骗我，却又给我他的钱。”

　　“那他说了什么？”墨堪折问道。

　　“他匆忙地解释说他没骗我，让我相信他。呵，这真当人是傻子啊，然后我就给他挂了。”

　　“挂了后，我也到厕所了。解决完后，我就回去了啊。不信你们可以问我们班的同学。”

　　“好，我们知道了。”墨堪折撂下这么一句话就和顾方清出去了。

　　——走廊外，由于太累，两人走到重案组办公室门口就停下来了。

　　“这个杜时笙……我看没说多少真话。”墨堪折点了支烟，烟圈随着他说话而冒出。

　　“确实，尤其是密码，我总感觉他好像知道些什么。”顾方清闻到一股呛人的烟味儿，皱了皱眉。

　　墨堪折没有意识到顾方清的表情意味着什么，继续分析道：“而且这个监控肯定有问题。他不说让我们查监控，反而让我们问他自己班的学生。非常可疑。”

　　顾方清沉默着，随后拿出胸前手巾袋里独立包装的湿巾，解开包装抽出湿巾，一只手抵在墨堪折身后的墙上，另一只手直接拿着湿巾怼在墨堪折正吸着的冒着红光的烟头上，整个人正对墨堪折，有些类似壁咚的姿势。

　　两张脸突然近距离地靠在一起，墨堪折不明所以地看着面前的顾方清，却只看到他剑眉星眸，皮肤白皙，身上还有一股与自己大相径庭的自然又清新的木质香，竟有一瞬间的惊愣，心想自己之前怎么没注意到这股好闻的味道，不禁微微张开了嘴。但就是这一张嘴，使墨堪折嘴里的白雾直接溢到了顾方清的浓眉上方。

　　顾方清自始至终表情凝固，直到白雾拂眉，才紧皱眉头。附在墨堪折耳边，声音淡定地说道：“抱歉墨队，我，矫，情。请不要在我面前吸烟。”说完，进而用湿巾包住白色的烟体部分，从墨堪折嘴里轻抽出来，目光还是盯着墨堪折的地震过般的瞳孔，冷着眉扔到了旁边的垃圾桶。

　　“呼……”墨堪折不禁重重吐出一口气。wc……队里至今都没有一个人敢这么直接夺他烟的。正这么想的时候，顾方清身上的木质香又荡漾进他的嗅神经，经过嗅球等一系列器官的接力，进入嗅觉中枢。

　　不行……冷静，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蛊了…………

　　“墨队？我跟你说话，你听到了吗？”顾方清松开手，又疑惑地皱起了眉，心想这人看起来挺精神的，怎么也不至于被自己抢烟的举动弄得目光呆滞，跟傻了似的吧。

　　“你……还喷香水？”墨堪折被顾方清这句话拉回了现实。

　　“什么？香水？”顾方清的思维明显不和墨堪折一个频道，下意识问道。随后他还展开双臂，左右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没有啊……哦，我今天刚洗的澡。怎么了吗？”

　　“没什么，嗯……挺好闻的。”墨堪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说什么。

　　“嗯，我也喜欢这种味道，起码比烟味好闻多了。”顾方清没反应过来墨堪折话里的意思，还在直白地警告他抽烟的问题。

　　“墨队？墨队？……那现在该怎么办？”顾方清见墨堪折还有些愣头呆脑，提醒他道。

　　“哦。我去调查当时杜时笙的不在场证明，看看他口供是否真实。我给梁儿打电话，让他和我一块去。”

　　天，今天就戒烟，我今天就戒烟……这是要干嘛啊…………

　　“小梁他不是负责解密吗？”顾方清心不在焉地听着，还在回想刚才的场景。

　　我刚才，也没做什么……吧？

　　“我觉得你更擅长密码这种东西，上两次都是你想出来的，不是吗？”墨堪折总算缓了过来，声线渐渐平稳道。

　　“但……”顾方清不禁脑海里浮现出之前两次解验证码的情景，毕竟这次是实打实的密码，还是不放心自己的水平。

　　“行吧，那我试试。”顾方清想起自己确实对这个符号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而且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便点头答道。

　　墨堪折也轻轻颔首，拿出手机边拨号边佯装镇定地走开了。

　　顾方清还站在原地，他双臂环抱，目送着墨堪折远去的背影，竟想起自己少时糖果罐里的两张纸条，其中一张写道：

　　“清：风拂山岗，愿再次相见，我能——藏蓝拥青春，牵起星花、四季予你。”

　　——这是墨堪折隽秀的行楷。

顾方清轻阖了下眼，睁眼的瞬间，浓烈而不加掩饰的笑意漾出了明亮眸子。他大步走出了刑侦大楼，驱车来到了图书馆。

　　占下座后，顾方清找到文化科学这一栏，把里面关于密码解密的书全找出来，搬到了桌上。其实也就五六本，毕竟这种东西……嗯，还没有形成大众化。

　　一本，两本，三本……顾方清在不间断的翻书声中，深感人生有涯，知也无涯，不一会儿头疼得要罢工，却只能继续咬牙坚持，他唯一的休息就是喝口水。

　　功夫不负有心人，顾方清最终在《零ZERRO:世界符号大全》这本书中找到了。

　　额……说实话，其实这就是吉尔伯特·弗南发明的二进制暗号——电信暗号。

　　或许……我上网搜一搜就可以查询到。顾方清这么想着，脸有些青。

　　哎……没办法。想着，顾方清耸了耸肩，打开手机里墨堪折发过来的图片，对照着图片，顾方清才明白这个符号代表什么，应该说是两个符号。从左到右分别是“N”和“Q”。

　　——宁青。没错，就是宁青市。看来……这帮犯罪团伙以成员所负责的地区为代号，那不就意味着他们在全国各地都有成员？！

　　窗外，墨般的浓云揉进顾方清眼中，携走了他的疲惫，震惊被打碎，混着凉风，搅成了弥蒙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