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

铃伊再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她看着陌生的天花板，迟钝了两秒才想起这似乎是卡尔的房间。她还是有些无力，勉强坐起来，颈侧忽然传来刺痛。

铃伊嘶。

她下意识伸手捂住了疼痛的部位，想起那是卡尔咬破的地方，不由得一阵寒颤。那时候她甚至害怕卡尔会就这样把她吸干，不过还好自己命大撑过来了。

铃伊全身无力，坐了没一会儿便又躺下了。她的脑中很混浊，什么都想不清楚，只好不再想，安静地躺在被子里。

安娜铃伊小姐，你醒了？

门突然打开，走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安娜捧着餐盘对铃伊微笑，把食物放在了旁边。

安娜起来吃些东西？这些食物我端进来好几次了，你一直都不醒。

铃伊点点头，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桌前捧起一杯温牛奶喝了几口，再无别的动作。安娜有些担心地看着她。铃伊看晴朗的夜色，轻声问道。

铃伊现在什么时候了？

安娜已经快十二点了。

铃伊唔…

铃伊本有些疼的头在吃过东西后好了很多，这让她有力气站起来了。她站起来看向窗外，发现外面的夜色正如她此刻的内心一般，沉重而压抑。她的心情也像此刻的夜空一般。

她忽然想出去走走。

铃伊向安娜请示了一下，可安娜似乎并不支持。她以铃伊的身体还没好全为理由拒绝了铃伊出门的请求，铃伊只好继续待在卡尔的房间中。

可铃伊生来便是有反叛思维的。她在安娜离开后走出了房间，想找那座她总去的花园。

这栋古堡很大，除了楼梯外还有许多通道，通往不同的地方。她弯弯绕绕找到了古堡的后门，那里恰好连接着花园的后门。这里没有灯，有些暗，却能给她熟悉的安全感。

她推开后门，走了出去，外面一片漆黑，却依旧能闻到浓郁的花香，她不由自主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即又深深的吐了出来。

铃伊好舒服的味道。

月明星稀，微风习习。铃伊觉得这座花园成了她在世界上唯一的避难所，像伊甸般的福祉，让她忘记了所有痛苦。她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喜欢花，喜欢这座花园。

铃伊也许是因为妈妈喜欢种花的缘故吧…

铃伊在花园中站了一会儿，深夜的微风吹得她有些冷。她搓了搓手，决定还是回到自己的房间。

可在她转身的时候，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个人影，她吓得差点尖叫起来。这样黑的夜晚，无论是谁都会害怕。可铃伊愣了愣，忽然觉得那个身影很熟悉。不是卡尔又是谁？

她想说还真是冤家路窄，可这样又不对。这整座古堡都是卡尔的，他出现在哪里都没什么不合适。

铃伊…主人。

铃伊颔首，习惯性向后退了两步。她的声音有些低，却让卡尔听清了。她的话语有些生疏，但也不算陌生。卡尔听了之后微微蹙眉。

卡尔你怪我吗？

卡尔的声音十分沙哑，这让铃伊有些意想不到。她的主人，总是冷漠、无情、让人捉摸不透，无论是那天莫名的温柔还是中午忽然的狂躁，这些都让铃伊觉得陌生。

铃伊主人，我是您的血仆。我不会责怪您。

铃伊不敢抬头看他。搬出了这套教科书般的回答。她的语气淡淡的，但是又带着一丝恭敬。

卡尔铃伊——

铃伊主人，很晚了，您去休息吧。

铃伊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但是这是她此时最好的选择。她也不想再跟卡尔说话，害怕卡尔再说些什么。在这里的日子，铃伊永远都战战兢兢。毕竟她只是个奴仆。

她低下头，想就这样安静地离开花园，从卡尔身边经过。可在她经过卡尔时，他一把抓住了铃伊的手腕。铃伊的身体猛地僵硬，她的心也随之跳漏了半拍。

卡尔你要去哪里。

铃伊不敢抬头看卡尔，她觉得自己的脸上似乎有些发烫了，但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时候，他的主人却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她。她觉得这样的卡尔和中午一样危险，本能地想挣扎。可卡尔却越抓越紧，让她无法动弹。

铃伊主人…我也该回去休息了。

卡尔去我那里睡。

铃伊可…

卡尔我是你的主人，我说了算。

铃伊更加害怕。她总是隐隐觉得卡尔似乎把她当作是谁，才会偶尔对她露出那些不像是他的表情。可这要她怎么问呢？她只是一个下人，一个奴隶而已，她的身份只是卡尔的血仆。

铃伊我知道了。

铃伊只能乖巧地点点头。她被卡尔一路拽着回了二楼，回到了那个充满卡尔气息的房间。铃伊十分拘谨地坐在一边。她的目光始终落在地上，不敢看向卡尔。卡尔的目光也不曾看她一眼。

很奇怪。

他的态度让铃伊有些迷惑不解。铃伊不知道卡尔为什么这个样子对她。偏偏卡尔什么都不说，也沉默地坐在旁边。这让铃伊浑身不舒服起来，毕竟坐在一个几乎陌生的男人房间里。她的心里也有些忐忑，害怕卡尔突然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

可卡尔不说，铃伊也不敢去探究，只能默默地等待。

卡尔你很喜欢那片花园吗？

铃伊…

铃伊沉默半晌，回答道。

铃伊喜欢，主人。在那里我很开心。

她作为卡尔的奴仆，自己的一切均如实上报。铃伊觉得没什么可隐瞒的，况且说谎之类的对她没有好处。

卡尔为什么？

铃伊也许因为女生都喜欢花。安娜姐姐和佐伊姐姐，她们也喜欢花园。

卡尔佐伊不像你这样频繁地跑进花园。

铃伊我…

卡尔说实话。

铃伊撇了撇嘴，她说的又不算说谎。女生确实都喜欢花。

铃伊我感觉很轻松，主人。在那里我觉得很轻松，很自由。

卡尔意思就是平时你觉得很压抑、很拘束？

铃伊不…我，主人…不是那样的…

铃伊的话让卡尔皱眉。他看到铃伊眼睛里的恐慌和躲闪。

卡尔告诉我，是吗？

铃伊……

铃伊知道无法用沉默回应卡尔了。她认命似的点了点头，一句话也没有说。她说不准卡尔会对她怎么样，可一个奴仆觉得拘束不是很正常吗？

卡尔你在这里做我的血仆，觉得不开心、觉得拘束？

铃伊这是每个血仆都会有的感觉，主人。这很正常。

卡尔如果我给你自由，条件是你要把这里当做家，每天回来，你答应吗？

铃伊…什么？！

铃伊差点破音，不可置信地看着卡尔。这是卡尔的“要求”？

卡尔没有说话，铃伊的内心却是崩溃的。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主人竟然会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而且还让她自己选择，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这简直是荒谬。

铃伊如果这是主人的命令，我会答应。

卡尔这不是命令，铃伊。你自己选。

铃伊…

铃伊沉默了许久，最后拒绝了这莫名其妙的甜头。她诚惶诚恐，不敢收下这些本不该有的待遇。

她害怕。害怕好运过后是厄运，也有些害怕自己会对卡尔有别的心思。可卡尔似乎并不介意。

卡尔那，等你肯了，就来找我吧。